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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果老覺得自己也像那刀一樣老了,他還挺不挺得過這一戰?他也不知。
望了樹枝上的小稚一眼,他相信:刀雖老,鋼還是好鋼,只要好火痛錘,就又是一把利刃!
那個末路紅顏裴紅欞此刻就是他的火,而小稚那無辜的眼神也就是擊打在他心上的重錘,直要擊打出他一份深藏的勇氣來。只聽谷口聲音漸近。土黃、赭紅、幹青、麻白、黯黑,閃出穿着五色衣服的五個人影,東密五剎,終於到來。其中,土黃布衫的那個人缺了一條左臂,正是昨日被餘老人一刀斬落一臂的牛剎高羅。他慘着一張臉,那《牛訴冤》一曲就是他唱的——東密密功果然不同,才一天工夫,他雖受此重創,仍可行動自如了。
只見“牛剎”高羅一眼看見餘老人,臉色就一變,口裏尖聲唱道:
“……筋兒鋪了弓,皮兒鞔做鼓,骨頭兒賣與釵環鋪。黑角做就烏犀帶,花蹄兒開成玳瑁梳,無一件拋殘物。好材兒賣與了靴匠,碎皮兒回與田夫……”
他的聲音尖銳嘶啞,本不適合唱歌,聽起來簡直就像勺兒刮碗的那種尖噪聲。他的聲音卻被那個穿着一件赭紅色衣服的“犬剎”費嚴打斷。
只見那費嚴長得黑乎乎的,面目兇惡。又聽他尖聲道:“餘老頭兒,你這二十六年來,威正鏢局牌子還算一直不倒,雖說只剩你一個人,但你可要掂量掂量,那不是光靠你的本事,是江湖朋友不忍心再爲難你,看在你一年只接一趟鏢的份上,抬抬手就過去了。今年,你好像已走過鴻興酒樓李大嘴那一趟鏢了吧?再接,可就不是一單了,不能怪我兄弟們不買你的面子。”
“何況,我們追殺在前,你接鏢在後,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五剎放在眼裏?”
裴紅欞在遠處卻聽得好奇——原來這老爺子二十六年來都在走鏢,而且每年都只走一趟鏢,那是爲什麼?爲什麼他煊赫一時的鏢局只剩下了他一個人?裴紅欞心中疑惑無限,但這些卻不是現在應當想的事。只聽那“犬剎”費嚴繼續尖聲道:“餘老頭兒,你想好,小心這一下翹辮子了,留下那二十七門孤寡沒有活路。”
裴紅欞看向那已長滿了荒草的校場,這是昔日威正鏢局全盛之日教練子弟的地方,餘老人站在那兒顯得又衰老又莊嚴。費嚴一句話後,餘老人本有些駝的背就似乎直了。天上,是一天慘日。餘老人一反手,就掣出他背後的那把大關刀,刀長三尺,闊八寸,那一天慘日砸在這荒蕪的校場中,那刀就是這片慘日中最暗啞的光。然後只聽餘老人說:“你無權拿我們鏢局的孤寡開、玩、笑!”他一字一頓。分明那“犬剎”費嚴的話已刺到他心中神聖處。世上總有人不肯一切都以滑稽狂蕩爲時尚,如果有人敢幹犯他心中聖地的話,他會一語攔斷的!然後他並不側頭,口裏卻喝出了一個字——“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