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椴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本是膠着狀態,你一弱,敵即強,眼看那七人攻勢就強盛起來。胡大姑側眼看了下小稚,只見他已知自己危急,一張小臉卻已不看自己,渾身是汗,玩命地把那風箱拉動。反是五剩兒似有些呆,拉另一隻風箱的手慢了下來。看着小稚——這是胡大姑活了三十來年唯一的一個朋友,胡大姑心中一柔一慘,除了她那個嫌她醜陋的男人,小稚是最讓她心軟的了。她面色忽一寧靜,長吸了一口氣,那口氣吸得如此之長,好像吸了後這一生就不打算再吸了似的。張落歌見她吸氣,已知有變,口裏叫道:“郎兄,蔣護法,小心。”
胡大姑忽輕輕吐了一小口氣,只聽她道:“人爲刀俎……”是呀,在這一場生中,不肯欺人以爲榮的人——只求自保的那些牲靈們,面對的只是個“人爲刀俎”的困境。說完這四字,胡大姑的臉色卻忽平靜下來,只聽她輕輕道:“我——爲——魚——肉!”她這四字一出口,門口的張落歌已然色變,道:“魚肉大法!”
“魚肉大法”是天台山捨身庵中的獨門心法,本爲佛家慈悲之意,以一己之身捨身救人,卻最是傷氣碎身的。張落歌叫道:“屠女俠,你爲了不相干之人,貿用大法,甘傷自身,到底值也不值?”
胡大姑側目望了望小稚孤瘦的身影,心知這法一施,自己這一戰之後必然功力盡廢,但爲了這個小小的,似人間最後一點善念,最後一點留在她心頭的溫暖,她拼了,也值了。當年有個老和尚沿門托鉢,病瘦交加,承她送終,最後傳了她這大法。她還記得他那世事看空的眼望着她,說:“我教你的這個法卻不是什麼好法,只怕最後會害你終生。但,你面雖兇悍,可我走了七省十八州,也只見過你身上還留有這般佛性。”那是她第一次聽人說她的骨子裏居然有佛性,她一向只以爲自己是個凶神呢。那和尚曾道:“我知你會屠刀之術,要說這捨身大法‘魚肉神功’,若與你那屠刀之術相和,必爲天下絕酷絕烈之術,可惜只能用一次,也只有那一口氣的時間。”
魚肉大法根置於“胎息”之術,一口長氣吸下,就再不能吸一口,但這一口氣之間,可以把你的體力發揮到極致。胡大姑這一吸之下,果覺心中如有佛光一閃,優曇花般的香氣襲滿一胸。她手中的屠刀卻如魔鬼的詛咒一般悍厲。郎、蔣幾人紛紛閃避,可就在這時,張落歌終於抓到了她氣息轉換間的一息之擊,一出手,就從袖中拔出一把不過數寸的小刀來,他不攻胡大姑,反向她一向罩護最深的小稚擊去。
胡大姑面色一變,忽叫道:“火!”然後她一腳擊出,踢到小稚身上,小稚被她一踢,已合身向張落歌撲去。張落歌一驚,胡大姑痛錘擊向郎、蔣二人之餘,第二腳已向那被風箱催得熾熱的煅件上踢去,只聽哧的一聲,她腳背已焦,鐵匠鋪裏傳出一股詭異的肉香,那是個重達四五十斤的煅件,雖是後發,卻比小稚飛得還快,直向張落歌擊去。張落歌一避之際,胡大姑已一錘擊在了那鐵爐之上,只見火光一爆,不分敵我,一爐熾炭已在鐵匠鋪裏爆了開來。天地之間只怕再也沒有那麼一場輝煌。炭飛如雨,向棚中的胡大姑、裴紅欞、五剩兒還有郎、蔣七人罩去,只聽慘呼連聲,鋪內只聽哧哧不絕,卻是那炭炙傷衆人皮肉的聲音。胡大姑就在這時撲向張落歌,她要一擊而定,殺了這個有着一雙毒蛇一樣眼睛的人。
滿天炭火之中,只見胡大姑身上數處皮肉已焦,但她心裏的優曇香氣正濃,那一刻她忽有了一種自己是這世上最美的女神的感覺。她的黑錘與張落歌的小刀瞬間一觸,那把小刀就已消融了一半似的,張落歌叫出了半聲“啊”,整個胸膛塌陷,人已倒地氣絕。胡大姑收錘就向郎、蔣二人擊去,那二人正避炭火,都被她一擊而中,郎千左臂生生被砸得粉碎,蔣玉茹也好不到哪兒去,後背正中一錘,一口血狂噴而出。胡大姑奮盡餘力,要收拾那剩下的五個“十四殺手”。她錘爲正音,只聽一聲聲錘擊皮肉之聲,那五個人人人挨錘,委然倒地,只有一個被錘擊出了門外,胡大姑見敵手盡倒,一錘飛擊,直追向門外那人,手裏鐵鏈已控制不住,脫手而飛,她知那人未死,怕他回害已被她一腳踢飛門外的小稚——她剛纔一腳踢出,就是爲了不讓她心中最疼的小鬼受那炭火之秧。只聽鐵錘“撲”地擊中,那人掙扎了兩下,倒地不起。
胡大姑一轉身,蔣玉茹正持着一根銀釘,奮起餘力要紮上她的氣海,她已再無力逃避,一雙兇目惡狠狠地盯着這女人。蔣玉茹只覺自己眼前這眼神是九天九地最毒的毒咒,“呀”了一聲,竟然嚇昏當地。
胡大姑這時纔有力氣吸了一口氣,但一口氣吸入,她的魚肉大法已破,不由委然倒地。這時,本已重傷的郎千忽一躍而起,奮刀劈向五剩兒,五剩兒“呀”的一聲,躲已不及。郎千重傷之下,那一勢本慢,可惜胡大姑再掙不出一絲的力氣了。忽見裴紅欞一把抓住地上猶有餘燙的鐵條,手裏的皮肉發出一陣焦臭,就向撲來的郎千身上迎去。郎千合身撲到那根鐵條之上,不信地看着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掙了兩下,身上插着那鐵條,倒地而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