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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你走後的第一個鬼夕。
到月初升起時,裴紅欞走出那個她下午重又返回寄居的農舍,獨自來到了這段荒僻的江邊。今天她不要進城,不要見到兄長,也不願看到任何人。她本不相信像愈錚這樣的人死後會異化爲鬼的。她寧願他化作一團清氣,獨自留連遺世於六合之外——朝爲山嵐、暮化沆瀣,朝朝暮暮,到她終於可完成他的囑託窮隱山間時,可以重又將他呼吸吞吐,肺腑交纏。
記得愈錚活着時,她曾好笑地問過他:如果死去,他願化作什麼。她曾幻想過他的回答會是山、是樹、是雲、是水……
沒想愈錚定定地道:“鬼!”
——他是不信佛的,也不信地獄,爲什麼還會這麼說?爲什麼情願死而爲鬼?
裴紅欞當時怔怔地望着他。在望了他有一頃後,她才突然明白:這人世本已有如鬼域,而真真正正的鬼域,想來其間剝皮烹油、刀山火海之毒只怕酷烈更甚!而他此生,與如此時世苦苦相鬥,所以就算死,也寧可直入鬼域了。因爲他是情願生生世世,與那不公平同在的!
裴紅欞將眼送入江邊那黑茫茫的夜。夜色何其?夜已三更。三更時,她那無數次補衣納履、將之相伴,陪他中宵伏案、陷於文牘中的人卻已不在了。她不知道這黑夜裏也正有人在看着她。那人不是別人,而是樊快。
以樊快所能,雖僻居潯陽,但幾可說是東密隱藏於江西的全部人馬的首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