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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無日月,寒盡不知年。其實在宮中,又何嘗真的有什麼日月了?所有的時間都被拋入一種荒沉的守候與期待。那個人忽驚呼一聲:“啊,你居然出來了?”
韓鍔在陣中足足已被困了三天——這只是個大致的日子,因爲他也不知自己在那陣中究竟呆了多久。如果不是有一個好醜的女子於他恍惚夢寐間突然遙遙出現,他也不知脫不脫得出這一個軌書大陣了。
但那人心思似已迷亂:“三天了,你居然還是出來了!”他的口氣裏也不知是慶幸還是忿怒。
——韓鍔一脫陣勢,就直撲正房。那正房中看得出舊日裝飾得頗爲精細,有一種富麗榮華已至極處後的尊榮之趣,那看似簡單的隔牆影壁竟都是由整塊整塊的紫檀木拼就的。上面雕刻了神仙花草圖案,只是那人物花草的勾折處都積滿了塵埃。堂中陳設,都是古董,但胎質溫潤,似乎有一種流動的香豔。那香豔之味因爲年深日久了,漸成凝滯,漸近腐敗,有如太真遺襪——那東西不也曾勾起過許多別有癖好的文人學士的懸想遙慨?
韓鍔無心暇思,一進堂中,就見右首似乎有人。他一轉臉,只見那個人背坐着,全身上下只見得到一個背影。那身影極爲衰朽,頭上亂髮飄拂,中間雜着半黑半灰的一綹綹頭髮。乾枯如亂草,如好久沒經過梳理過了,全看不出身份年紀,是男是女。
那個人的身材好瘦,那不是一般的瘦,而是瘦得已經脫形的枯瘠。身量不太高,背後的一根根肋骨似乎掙扎着要在身上灰白的衣裳裏凸浮出來,似是不滿意長在那個人的身上,要另尋去處一般。
韓鍔只覺得心頭一慘,這三日來困於陣中的怒意不知怎麼一望之下卻換成了一種悽慘之感:原來這三日困住他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宮人。這宮人的荒宮自困只怕比自己困於陣中時還來得慘苦吧?何況她似乎把自己當做了另外的一個人。
只聽那個人道:“你是想看看我嗎?”
他音色悽嘎,但聲音底處卻似乎猶透着當日的清朗。韓鍔一點頭,卻隱隱覺得不對,那人聲音雖尖,但不像女人。那人忽猛地站起,一扭身就轉了過來。韓鍔一聲驚“啊!”,只見那人穿了件灰白色的袍,那袍子不知多久沒有洗了,上面滿是塵灰堆積。那人才一站起,窗欞裏透出的陽光裏就見到一片灰塵飛舞。他瘦得在一室灰塵中彷彿輕得不及一羽,面頰隱在亂垂的散發裏,全看不清眉眼。而身上的一件長袍都大敞着,雪白的肌膚露在外面,那像是一種垂死的白,乾乾澀澀,沒有一絲血色。韓鍔喫驚地發現,他居然不是女人!他本以爲那人如此身量又如此之瘦想來是個廢怨宮人,但,那人居然並非女人,而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就是隔着亂髮也能感覺其風致清華相當特異的很有味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