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椴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艾可本先預留了一個最末之席留與韓鍔來座,以爲折辱,沒想反倒被他一語先道破了,倒顯得自家很沒氣度似的,麪皮不由微微一暗。只見韓鍔與餘小計已灑然入席,他伸手拍了拍身邊的斑騅。那馬兒也聽話,一拍之下就已跪倒。一時,韓鍔、小計二人共那一匹馬兒就共坐於那矮几之畔。
別人座下都鋪得有錦茵爲墊,只韓鍔這一席沒有。韓鍔坐在草地上,卻意極閒適。從小到大,他已慣於別人的冷眼相待了。他也不待人勸,於壺中自斟了一杯酒,遙遙向已入席的艾可與路肆鳴祝道:“小計這些天多蒙二位照拂,韓某深謝了。”說罷,他舉杯一飲而盡。可酒一入口,他的眉毛不由就輕輕一跳,那壺中裝的原來不是酒。而是醋,味中還有辛辣,想來還故意放了些辣子進去的。他一抬眼,只見那艾可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大是得意一般。韓鍔心裏沒生氣惱,反覺厭惡。心裏猜度道:自己與這艾可照說未曾謀面,怎麼他對自己竟有如許惡意?而其中詭詐,竟不似一個鬚眉男子所爲,倒像是內宅深戶裏的怨婦惡婢之流的做法了。
他臉上神情不動,只淡淡道:“艾兄的酒,果然別有滋味。”
艾可特意吩咐了人備了這樣的“酒”,原就是要看他出醜,只是萬沒料到他這一口竟真的這麼吞了下去。常人遇此情況,多半大怒,他本要看看韓鍔一失控制,大怒暴跳的場面以爲戲弄。他出身王府,這把戲他本是已玩慣了的。無論被調弄人如何苦臉乾笑還是拂袖而去,在他來講都是最好玩不過的事。可韓鍔勤修“太乙”真氣之後,性子雖強,卻心胸淡泊。加上師傅多年教導,早脫去了一般人情緒化的應激反應,也早就不再奢求別人如何善待自己——人生氣惱,不多半都是由此一奢念而來的嗎?只要不犯底線,不干涉他自己與所在意的人的生存大事,他倒不願輕動無謂之怒。只聽那邊艾可笑道:“韓兄果然雅量高慨。山猿海鶴之譽,果非虛泛。”
他輕輕揮了揮手中的扇子——其實天氣還沒到那麼熱的時候。只聽他道:“就以韓兄藝成於長安,卻一向不屑於輕易入城,爲我輩凡夫俗子所見,就可一見韓兄的雅慨了。無奈小弟卻是俗人,這次探聽得韓兄洛陽折返,偶入長安,說不得,用強也要逼着韓兄給大傢伙一露風采了。要不以後有外地的江湖朋友來了,問起韓兄,同是長安之人,在座的前輩兄弟們都說沒見過,那可太傷大家夥兒的面子?”
韓鍔暗地裏一皺眉,心裏輕輕一嘆:我這又算什麼雅量高慨?姓艾的又何苦以此相諷。自己的事自家曉得罷了:他不過是一個平平常常的男子,而且心底還有那麼一份笨拙害羞,怕見生人,怕遭譭譽的心態。世路上的事他知道自己好多都不懂,所以能避開就避開,結果枉得個‘狂生’之譽。
只聽艾可笑道:“只是韓兄,我輩俗人韓兄不耐相見也就罷了。怎麼自己的老父,韓兄也不念親情,不來時時探望?這一點,我倒不免要責韓兄太過超然,太上忘情了。”說着,他一揮手,對底下人道:“請韓兄令尊來。”
滿座人一愣,人人只知韓鍔藝出太乙上人門下,倒從沒誰聽說過韓鍔在長安城中還有一個老父的。大家一向對他背景印象頗爲模糊,以爲他並無家人,只是一個孤兒,韓鍔的臉色卻微微一變。小計也臉色一愣,驚詫地望向韓鍔:鍔哥在他心底一向驚爲天人,只以爲他這樣的人必是石頭縫裏冒出來的,再也沒想到他還有父親,也從沒想到過問起他家裏的事。
一時滿座之人人人好奇,連餘小計也不由盯着那家人的去向睜大了眼。只聽艾可輕輕一嘆:“唉,韓兄也是太過忘情了。要不是我這煞風景的人,韓兄之令尊還不知好久才能見到愛子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