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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時,韓鍔調息方畢。但到此時,他卻全無睡意。他怔怔地坐了一會兒,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麼,這種心頭空空的滋味讓他好是難受。不該想的不能去想,該想的卻不知道還有什麼。怔了會兒,他心頭這時卻想起方檸:她在洛陽城中可還……好嗎?洛陽城中多危難,她一個女孩兒,卻可以一個人撐上多久呢?
窗外不遠,有勤作的婦女那一聲一聲的搗衣之聲傳來。韓鍔腦中不由想起些幸福的畫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夫耕婦織,那樣的生活,會不會很好?可那樣的生活也不是安穩的吧?據那老者今日所說,邊塞上已又起烽火。他輕輕嘆了口氣:這一輩子,難道就這麼蜷縮荒城,聽着夜半砧聲把它耗費過去?
韓鍔披衣而起,心下徘徊。近來他每於夜半,他心裏總陡然有熱力雜念驀地升起,倒大違他練氣養生之士的初心了。其中部分原因只怕是爲:他畢竟渴念溫柔,不知怎麼他常常會想起那些個他生命中經歷過的女子。只要此念一起,雖柴屋土室,似乎也覺一片粉膩脂柔就在自己頰邊舌底膩滑而起,心中陡然徒增亂意。這時他熱得不奈,伸手把袍子脫下,怨了怨天氣。小計卻原來一直沒睡,正靜靜地偷眼望着韓鍔,這時忽然在他身後道:“鍔哥,咱們去游水吧。”
韓鍔一愣:游水?
小計卻已翻身而起,笑道:“去吧,去吧!”說着,不理他反應,一手牽了他的臂,就往門外拉去。出了門兒,他伸掌打醒才睡着的馬兒,與韓鍔翻身而上,就向渭水邊上馳去。
那個淺灣還是小計前些日找到的,因爲有一條小河匯入,在渭水邊上倒算得上難得的一塊清澈之地。水邊草柔綠嫩,他們兩個人騎着匹馬兒迎風慢行,卻也別有一種爽澈風味。
纔到水邊,小計就脫了衣服,一頭扎進了水裏。韓鍔笑笑,也解去身衣履,鑽進水中,水總能給人最大的慰藉。兩人在夜下江中,遊了很有一刻,嬉鬧半晌,打得水花在夜空中顆顆破裂,才上得岸來。
兩人就在草地上躺下。小計本意不在游泳,就是要給韓鍔略破愁煩。見韓鍔心意略舒,自己也覺得高興起來。韓鍔頭枕着青草,小計卻把頭枕到他薄薄的肚皮上,一頭頭髮溼漉漉的,扭動着頭,用頭髮去扎他的小腹。他心情舒暢,開口也就隨意,只聽他道:“鍔哥,你別想那個女人了,她有什麼好,我不想老看你半夜嘆氣。難道這世上就只有她一個女人嗎?何況女人最會騙人了,我最不相信她們——從我姐姐開始,那方檸心裏只有她自己。鍔哥,你這麼好,什麼樣的好女孩兒沒有,又不是隻她一個女的。”
如此月夜良宵,他們兄弟清話,自然略無顧忌。韓鍔被他說得只覺心中一亂,接着卻嘆了口氣,小計就知這個話題不討好了。他轉了轉眼珠,卻把話題一岔:“鍔哥,那天你說起養生之術,道是不只是有我們技擊一門緣自的道家導引術。養生術中,除了這導引術外,還有其餘三個。那三個卻是什麼?我記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