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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鍔收拾好東西,一時卻並不想睡。他們營帳本在城外,不由信步又到了那小細湖邊。心裏也不知怎麼想的,明知方檸此時該已回城睡去了,可,那裏畢竟曾留下她適才坐過的痕跡。
沒想走到湖邊,暗暗的影裏,卻見方檸還在那裏兀坐着。韓鍔望着她,只覺一種溫暖從心口升起,什麼也沒說,走到她身邊坐下。他連月缺乏休息,一雙眼圈黑黑的,卻反而給他的面容增添了分說不出的一個男子銳意用世的魅力。兩個人只是靜靜地坐着,明知天明一別,當真前程險惡。生死難料,該說的話本只有這個機會可說了,可卻只覺得。只是這麼彼此相伴的坐坐就最好,那些話,那些事,都也不必再說。
天近破曉的時分,許是因爲心裏太過寧逸,韓鍔竟睡着了。等醒了時,卻見天邊已吐出一抹魚肚白,而自己竟枕在方檸的腿上。夜寒霜重,身上居然披了方檸的斗篷。他只覺愜意地看了那天邊一眼,心裏還在朦朦朧朧,似乎一點甜柔正在自己的心頭泛起。
那一刻,所有的規矩、法度、家門、洛陽……都似變得好遙遠好遙遠,只有自己疲乏已極後倚膝一睡的安然。他沒覺出有什麼不妥——邊塞生涯,責任艱重,這一點溫情,就是冷肅者天,也該容還與自己與方檸吧?
他腦子裏沒有多想,只聽得方檸的呼吸柔柔的,細細的,那是兩人共有的一刻甜柔的心境,韓鍔朦朧朧地又小睡過去。
一個小村子忽然突兀兀地出現在眼前,這是韓鍔等一行人馬離開居延城四日之後。因爲任務艱險,前程難料,韓鍔反沒叫屬下放馬疾奔,而要積攢下體力以應付不虞之變,那個小村子所處卻是在一片溼地之中。夏天這裏常常能漫出些水,可這是冬季,卻成了一片冰濘濘的沼澤。
猛地見到冒出這麼個村落,韓鍔不由有些喫驚。只聽庫讚道:“啊,荻村。”韓鍔向那村子裏打量了一眼,只見那村舍建設竟似是漢家民居風格,看着那泥牆土院,竟好似都還隱透長安制度。他微微好奇,問詢地看了庫贊一眼,庫贊已道:“據說,這裏住的多是一些漢民,好像還都是在關內站不住腳被迫遷出來的漢人。他們卻一直未受騷擾,具體什麼原因,我離家日久,卻也說不清了。”
因爲天晚了,腹中飢餓,韓鍔就吩咐大家到村子裏休整休整,他們一行十三騎進了村。這個村子不大,不過幾十戶人家。冬季本乏商旅,這裏又不當要衝,村裏人見他們來了不由都微微驚奇,韓鍔屬下有人上前溫言交涉。他們只裝作是平常客人,幾人一時就被人帶入了最大的一個土院中。那些村人下去端喫食,韓鍔手下人卻卸鞍解馬,放鬆肚帶。他的隨從大多還是漢人,坐在這漢式的院舍中,一時人人靜默無語,似乎多少有些回了家的感覺,韓鍔獨自出外料理他那匹斑騅。他站在那院牆之畔,人本警醒,忽有一種近乎獸類的本能讓他心頭顫了一顫。他心中一驚,並不回首,卻已感覺有一雙眼睛似乎正在盯着自己與那隨從們歇息的房舍。他行走江湖,處事一向仔細,一有疑慮不弄清楚是斷斷不會安心的。當下裝作無察地又回到屋內,低聲對庫贊吩咐了兩句,那庫贊登時與同伴大聲喧譁起來。韓鍔得此之空,忽然輕掀後窗,身子一翻,就已翻出窗外。
窗後卻沒有人監視,他貓下身,天已近暮。本來就暗,加上他腳步輕微,就也沒人發現,他遠遠望向剛纔這村中接待他們的總管走出大門後行去的方向。只見百數十步外還有一個土院,那院子卻是獨處的,院內已明瞭燈,他輕輕一提身已悄悄潛向那個獨院。到了院牆下身影微翻,已進了院內。他悄悄向那明瞭燈的房間靠去,因不知裏面到底是什麼人,所以格外小心,相距丈許遠就停身向一個石碌旁站住,藉那石碌遮住自己身形。卻聽屋內適才接待自己的村中總管正開口道:“主人,到底下手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