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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贊一搖頭:“他是塔爾寺出來的人,他的師父就是大金巴活佛。他是大金巴座下第三弟子,也是羌戎人中久負盛名的一個高手。其實他本是羌戎人,只是從小入吐谷渾學技,所以才取了個吐谷渾的名。我們伊吾城中,沒有勝得過他的高手。”韓鍔當時就心中一緊:大金巴?他此次出使之前也斷沒料到,會在西域一帶碰到如此多的高手。他沉吟道:“以你所見,他的一身修爲較我如何?”庫贊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卻最終沒有說話,正是他的沉默更讓韓鍔憂心。他倒不只是自矜才技,要與那宗咯巴一較聲名,而是爲,他此次謀定的突襲之計的重中之重卻也是靠他一身自幼修爲而得的技擊之術與宗咯巴相爭。他前些日子爲穩定居延局勢,曾屢次帶兵出擊襲殺周遭的羌戎遊騎,但相距五百里遠的伊吾城駐守宗咯巴卻一直不爲所動。故然他是爲顧忌伊吾局勢,但這份鎮定就已不能不讓韓鍔動容。他在等什麼?他是不是知道,只要明年春開,羌戎右賢王大軍一到,居延城只怕就不日爲齏粉矣?他抬頭看了眼面前的伊吾城,伊吾城是他所見過的塞外諸城裏最高的,城牆在夜色中黑峻峻的,如同一個鐵甕。
此城攻必難攻,但攻下來後,守豈非可以相當固守?韓鍔長吸了一口氣:這個伊吾,他必需拿下!
坎兒井就在伊吾城東南十五里處。韓鍔到時,他的兩個屬下與坎兒井一帶冬季歇牧的伊吾城的一個部族首領霍延已商談得大致妥當。這個霍延,卻也是暗地裏力謀抗擊羌戎人的死士。韓鍔到了後,又與他把謀劃之計細商了一遍。他這一天都沒閒着,因爲還有三處地方要去,也有兩三撥人馬要見,有好多事都要籌劃。他的時間不多,兵貴神速,出其不意,方能險勝。他與伊吾城的人爲這一天都已準備了好久,有好多事已事先籌劃過,如今要做的,就是一一落到實處。
第二日,天剛黎明時,伊吾城頭的羌戎之兵就已發現:在城東南角那個樹葉已枯的密林後面,已悄無聲息地一夜之間多出了數百頂帳篷,那帳上俱都懸的是漢軍旗號。那營寨離城約有四里許遠,又有密林之遮,不是很看得清。只覺得營舍儼然,軍旗端整。日頭正從東方噴薄而出,這是一個很晴朗的早晨,樹杪上還掛着一夜累積的寒氣。猛地,就聽到漢軍營中,響起了一大片密集的鼓聲。那鼓聲熱烈而急促,守城之人大驚,忙忙向上通報,宗咯巴也剛纔起牀,牀上還有一個美麗的伊吾女子——這女子昨夜比平時似都要賣力氣些,逗引得宗咯巴幾乎折騰了一夜,此時精力鬆散,力倦神乏。聞報之後他倒沒大驚,只問了一句:“漢人的旗上什麼字號?”
報消息的人一愣,只覺宗咯巴狠狠地盯了自己一眼,忙叫身邊的識得漢字的人再去看來。那人飛快地去了,一時返回,報道:“是‘宣撫使韓’與‘張掖防禦使盧’兩個旗號。”
宗咯巴的面色纔有些變了。接着有人入報:“報、報、報,焉耆城前日已爲漢軍所奪,具體情勢都還不清楚。”宗咯巴的臉色沉鬱下來:韓鍔……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龍禁衛的驍勇短短三月之間已聲傳十五城不說,聲息不動的居然還把一向怯懦畏戰的張掖防禦使盧遇的脾下之兵搬了來。這個城,他們果要硬攻?
接着忽有兵士來報:“城西遠遠似有煙塵,因爲太遠,卻看不清。城南沒有漢兵,卻有些伊吾附近牧民突然放着牛羊放到近城處掘草根喫了,徘徊不去,也不知是些什麼主意。看那些人的樣子,好像是當年漏網的叛民霍延。”
宗咯巴眉頭緊皺:剩下的只有城北了,可城北方向只有沙漠,去處也正是一條死路。他束扎停當,陰沉着臉,冷喝一聲:“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