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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小計忽開顏一笑:“鍔哥,我現在不是孤兒了,你還肯罩着我?”
韓鍔一笑道:“小皇子,不是我要罩着你,是下官要懇求你罩着我了。”
餘小計撲哧一笑:“那行,我就罩着你。來人呀,把韓鍔給本王綁出去,咔嚓咔嚓了!”韓鍔一縮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含笑道:“王爺開恩!小的再不敢了,再不用竹篾打你了。”
他兩人笑了一會兒,只聽小計道:“聽說,明晚長安城就不禁夜了!”——所謂禁夜,卻是長安城中每到夜晚都要戒嚴。太陽下山後,擊鼓八百下,謂之“淨街鼓”。鼓聲停後,城內各坊即閉門,但凡有私自夜行的,都是要受到重罰。本來開國之初,只有上元節三天可以不禁夜。以後例稍寬了點,連上中秋也不禁了,可今日是八月初三。韓鍔怔道:“又不是上元,又不是中秋,怎麼不禁夜?”
只聽餘小計道:“聽說明兒就是當今皇上的什麼萬壽節呀。”他口裏提到皇上,忽覺嘴裏蠻不是味兒。——原來是爲了皇上的生日。韓鍔見小計的神色,似對那熱鬧的明夜有着說不出的期待。見他這麼興頭,心下不忍拂他的意,笑道:“那好,你明兒乖乖地在龍城衛戍處好好等我。我一到晚上,有空就溜出來……陪侍小王爺您。”
他口涉調笑,餘小計“嗯”了一聲,大馬金刀地往城堞上一坐,笑道:“那好,韓卿,你可不要有負孤的重望呀。”
韓鍔看着他那模樣,不由好笑:“孤?怪不得你老說你是個孤兒呢,原來你們這些貴種從來就習慣稱孤道寡的。”
沒想第二天一早起來,韓鍔就被迫忙了開來,他現下責任繁重。皇上似對他極爲重視,近日,因見龍城衛首領肖珏辦事穩當,已擢升他爲宮城禁軍首領。雖是副職,手底下也新接管了守護宮城的禁軍人馬三千餘騎。又道韓鍔治下有方,問他身邊還有什麼出色乾材,韓鍔只好薦了烏鎮海。皇上就派了他長安城內巡察的差使,主管宵禁治安諸務,手下也好有個八百餘兵士。這麼接連擢升韓鍔手下,又都是接管禁中親兵,不只百官喫驚,連韓鍔也覺得有點大出意外——那皇上不過只跟他私見過一次,說了些他做的夢,憑什麼就對自己信重至此?他到底又做了些什麼夢?關於小計,他又知道了多少?難道那夢境竟可以如此左右他的心志?大荒山的人,潛隱多年,看來所圖也大。他身邊的那個內侍,到底與大荒山一脈是何關係?
所謂魚知深水而不祥,韓鍔現在是越來越能感到這種不祥了。這次長安之行,他其實是被迫前來的。開始還以爲自己是主動,哪成想,一入長安似乎一切就已落入了別人的套中。這個長安,他是不是來錯了。
他答應小計時,沒料到今日不管是肖珏還是烏鎮海處都有無數麻煩事要處理,如今宮城防衛之務大半落在了肖珏頭上。紫宸中現在主管宮禁的是“六幺”陸破喉,與他的交道也多半由肖珏年理,但此間頗多微妙處,所以肖珏時時有事與他相商。烏鎮海也要主管城內巡防,他們如今雖非直隸韓鍔所屬,但一向尊重韓鍔,好多事都要找他商議。韓鍔現在朝中的職位本大爲尷尬,他本帥撫北庭都護府,以一方之帥職久駐長安,已頗不妥。但皇上之意卻似不願他驟去,雖領命兵部行走,究竟不是實職。這日從他清早一到兵部入值,就被纏住。近日朝中多有武官與他頻頻接觸,因是公事,韓鍔也推託不得。直到辰時,纔將將處理完雜務。接着,卻有人來請,才知宮中已大開百官之宴。卻是皇上設宴,與百官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