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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縫處兩枚銀針斜插進地板裏,扣住了門扉,明明纖細的毫無質感實則重逾千斤,就是這不起眼的兩支針往門後一別,饒是孤行少也將門推不開。 歐陽盯着針尾發亮的一點,太遠了,看不大清楚那上面是不是鏤了什麼紋樣,直覺有些眼熟。 便在這走神的當口,耳後尖銳一痛,驚得歐陽趕緊回神過來,那白衣少年右手微提,兩指捏合,似拿捏着什麼,定定站在歐陽眼前。 “小美人兒,現在聽得見了嗎?”白衣少年輕佻一笑,在歐陽不察時,兩指間一抹銀光飛速劃回了袖中。 要說這花花公子的語氣倒是學得十足,可惜了,到底不是個真公子。 歐陽輕笑:“小美人兒說誰呢?” “咦咦,被發現啦,”像是沒想到會被識破,“少年”一愣,旋即無甚在意道,“看來是聽得見了,看來我那可憐的徒兒,命是保住了。” “謝謝姑娘援手。”歐陽客氣道。 “你怎認出我非男兒身?” “歐陽掌一殿煙柳,姑娘是什麼形貌,公子是什麼形貌,怎會分不清楚?”歐陽笑道,分男女,她算是專業的好麼。 “你怎麼分的,說來聽聽,我究竟哪裏做得不夠?” “身量太纖細,五官卻太僵硬,聲音,”說到聲音,纔是最大的敗筆啊,“雖然故作粗獷,還是夾雜清麗。” “五官僵硬?”那“少年”的注意力似乎與衆不同。 “姑娘應是用了些易容的物件,那玩意,原材料會侷限使用效果的。”歐陽道,“少年”剛纔那一笑,除了脣角有弧度,面部其他地方均不動如山,想來原料中的皮料一定加多或者熬製時間不到位。 “想不到你懂得還挺多,”“少年”自言自語道,兀自在懷裏摸索着,“看來下次要換其他裝備了。” “歐陽所處,是比旁人能看得多一些。”歐陽道。 “看在你指出了我的不足,這丸子給你,一日一粒,用完就能活蹦亂跳。”“少年”渾不在意歐陽的解釋,從懷中摸出一隻小瓷瓶遞給她。 歐陽接過,倒出一粒丸藥,小米大小,通體水藍,半透明的膠狀顆粒瑩潤光澤,煞是好看,只是味道聞起來有些腥——像是堆積在海灘上腐爛的臭魚味道,歐陽鎖眉,覺得自己喫不下去。 看出了歐陽的疑慮,“少年”趕忙道:“味道是不大好,藥效真的不錯,其中的藥材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什麼樣的藥材這樣金貴?”味道還這樣噁心? “說了你不一定知道,不過方纔診脈發現你脈象奇異,可否讓我細細再診一次?”“少年”岔開話題,想來該是一些獨門祕方不便爲外人道。 “勞煩。”歐陽大大方方伸出手,也不擔心真被診出什麼來,自己身上的特質,一般的俗醫是看不出來的。 但見那“少年”指搭皓腕,小心翼翼扣住脈門——脈搏兩三點跳動看似規律實則強弱錯落——正常人的脈不應是這樣。 “你?”“少年”一愣,指間撤下少許力,脈搏跳動的感觸模糊了些,強弱對比就明顯起來——三下急兩下緩一點重搏一點輕顫,如此規律循環往復。 忒的熟悉了。 “可有不妥?”歐陽只隨口一問,不覺她能摸出什麼問題來。 “我要你指間一滴血。”正常人脈搏規律有力,常年病弱的不是虛浮就是急促,似這般隱亂且規律的,不常見,而她剛好見過那麼幾個,且關係還都不錯。 “要什麼?”歐陽一驚,不是沒聽見她說什麼,若是直接拒絕那就是此地無銀,若是點頭答應那肯定露餡。 歐陽知自己脈象實是不正常的,因着蓮嶠的人,天賦好的皆以身養毒,尤其歐陽氏一脈因着血緣殊異,毒素竟可代代相傳,數十代經營下來,骨血中的毒素早已無法拔出,生生世世的累積,到了她這一輩,雖然先天不足,卻得了母親一身毒血爲繼,也正是因她身子骨弱,習不得上乘武學護體,禁不住毒血噬髓,是以經年累月纏綿病榻,身子骨日漸削弱,越發習不得武、越發護不住體、越發…… 越發陷入這樣的死循環,山莊累年延請名醫,望聞問切一番,只說她是胎中不足,唯有一個腳醫擠了她一滴指尖血,驗得她身帶毒血纔是這一切的罪魁,可那爲她驗得癥結的腳醫,人還沒走出她閨房,脖頸間噴湧而出的鮮豔便濺在了她榻邊,殷紅刺眼。 “一滴指尖血,我下針快,你絕不會有痛感。”“少年”以爲歐陽怕疼,趕忙表現自己的實力。 “歐陽怕疼。”世人皆知蓮喬的人身帶毒血,真要讓她試出什麼來,難保不會有後患。 “你信我,你還沒感覺,血就取完了。”壓根兒不理會歐陽的拒絕,“少年”取出隨身的銀針和淨瓶。 看這架勢是真的要取血了,歐陽趕緊道:“都說好奇心害死貓,歐陽很是感激姑娘出手相救,但是旁的事與姑娘無關,還請姑娘就此作罷。” “?”那“少年”顯然不甚明白歐陽的話意,捏着針一臉茫然地看着歐陽。 “人都是有祕密的,姑娘實無必要探得詳細。” “這樣說來好像是我有點強人所難了,”“少年”喃喃,“但我並無任何惡意。” 歐陽不覺好笑:“你我素昧平生,今日初次見面便言惡意與否不是有些倉促?況且,歐陽也並不是畏懼你的意圖,實在是各人隱祕,不願爲人所知。” “也罷,然則我是有些好奇,卻也不強人所難,”言罷,“少年”將銀針封好,轉身看了看閉鎖的房門,恍然想起門外還有一羣凶神惡煞,於是回頭對歐陽道,“抱歉啊,再借你一用。” “啊?”歐陽還未回味過話中的意味,突得一縷暗香繞鼻,人接着就昏沉起來。 “這小娘子與那位貴人皆中了我的祕香,你們只要將我徒弟放了,送我們安然離開……” 迷迷糊糊中彷彿聽到那“少年”如此言語,至於後事如何,歐陽實在太乏,昏睡了過去。:王爺,休書請拿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