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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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個女孩,她卑微又無助的跪在角落裏,彷彿在祈求着什麼。大概是跪了太久的緣故,她整個人的身體都在抖。“看背影,她和我一樣大,皮膚蒼白而身體瘦弱。”她的爸爸媽媽呢?看到她這樣子,她的爸爸媽媽不會心疼嗎?她是不是來求他們救救誰的,可爲什麼沒有人看她一眼?柳恣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又問道:“只夢到了這些嗎。”厲欒說完這些,就彷彿已經耗盡了力氣般握着桌沿半晌不敢動。她不住的下意識地深呼吸着,想把那房間裏父親的側臉忘掉,可根本無濟於事。“你活在現實裏。那些都是過去十幾年的事情了。”柳恣又敲了敲桌沿,清脆的瓷器撞擊聲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只夢到了這些嗎。”厲欒每一次找柳恣,都像是在把心裏的膿汁給擠出來。她隨着時間不斷地成長,也不斷地在理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還是很愧疚……”她喃喃道:“我不明白那個女孩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裏,跟奴僕一樣長跪着祈求着什麼,跪着得多疼啊……”柳恣並沒有被她紛亂的思緒帶走,聲音依舊清醒而冷靜:“厲欒,你從你的愧疚和痛苦裏醒過來。”“你只夢到了這些嗎。”“不,我還夢到了我的母親。”那面容姣好的女人閉了眼睛,夢囈一般的喃喃道:“我問她她爲什麼不救救那個小女孩,怎麼每個人經過她的時候都無動於衷,甚至不扶她起來。”柳恣早就陪她重溫了這個場景無數遍,只再一次的詢問道:“你母親的回答呢?”“她想求的,沒有人幫得了。”厲欒閉着眼睛道:“你還小,不要管這些事情,都忘掉吧。”說的就好像忘得掉似的。她哪怕只是目睹了這偶然的一幕,都會痛苦到這種地步。那個女孩子,她後來怎樣了?她在爲誰求着什麼?“好了,醒過來。”柳恣敲了敲瓷器,冷聲道:“你現在活在現實裏,現在觀察附近事物的顏色和形狀,把自己從夢境的狀態里拉回來。”厲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只苦笑着深呼吸清理情緒。父母的形象與神聖感,全部都已經在她的心裏坍塌殆盡了。他們的慈悲心和善心呢?既然不肯救她,爲什麼任由她跪在所有人面前,卑賤到塵埃裏。難道那個會議室是她的庇護所,出去了會更危險嗎?時國人只有在求婚的時候纔會單膝下跪,而雙膝長跪,只有敬父母敬天地的時候纔會如此。在衆人面前如此跪着,已經是把自己放到最卑微最無助的姿態裏,連尊嚴都不要了。這件事情厲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可是當時她還沒來得及看更多,就被母親匆匆帶走了。難道是死罪嗎?她的父母,還是她的哪個親人,即將要面臨什麼災殃了,她纔會跪在這裏吧。所有人都不問前後因果,都熟視無睹的在做自己的事情,恐怕也是知道這個女孩是誰——或者說,知道這個女孩的父母是誰。既然如此,他們是在保護她,還是在傷害她?留着這個女孩跪在這,是不是因爲如果出去了,她就會被抓走了?厲欒根本問不出什麼來,也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該從何問起,可她總是心存希冀,覺得應該有誰把她扶起來,把地上的淚漬擦乾,也把那女孩照顧好一些。她自己本性善良,那時候覺得父母都無所不能,總該能保護好和她一樣的孩子。可是……做不到嗎?真的做不到嗎?爲什麼不扶她起來——她後來是不是跪了一夜?又跪了多少天?厲媽媽後來嚴令禁止她再上二樓和三樓,所有的事情都如迷霧般爛在了記憶力。“而我的父親,那個道貌岸然的,把我當成天使一樣的父親。”厲欒喃喃道:“竟然也這樣冷血而無情。”柳恣最後敲了一次茶盞,聲音清冷乾淨,沒有被她沾染上半分的情緒。“你該醒了。”人不能永遠的活在回憶和無法挽救的痛苦裏。 中考七月了。辛棄疾一個人參加江銀中學招生考試的事情,朝野內外都有不少的人關注着。真的盼着他好的人不多,真的能判斷事態走向的人也不多。皇帝的意思,是讓他擔負使命進入江銀城留學,最好多找出些臨國的破綻出來,就算真的能考的進去,留學歸留學——每個月還是要回來述職一次。在辛棄疾知道可以進入江銀留學之後,他就跟上下都稟明瞭消息,也說清楚自己其實並不算太懂臨國學術的種種,不適合教導那些個學生。而文化部那邊的人安排了幾個老師過來常駐臨安城,一是可以幫扶他們臨安裏預備留學生的種種修習,二也是有外交官性質的過來勘察宋國情況。對於那幾個外來的臨國老師,朝廷上下的人甚至是皇帝本人,都殷勤了很多。從前辛棄疾一個人教九個人,喫苦費力不說教具都不好討要,俸祿也是按從五品給的月例,出入陸府還被監視着和誰說話聊天,總之裏外不是人。而那幾個臨國的老師過來,皇上特批了位置正好的府邸,沒等人來就命人上下裝潢一新傭人配齊,還給他們每人都授予正三品的朝廷官職,讓臨宋同時給他們發雙份工資不說,一羣官員都輪番登門拜訪,恨不得把其中兩個未婚的男青年家裏塞滿小老婆纔好。說到底,還是後臺的問題。辛棄疾出身所屬金國的山東,而且並沒有考取科舉,背後也就是皇上看着他有用,留着當個能使喚的而已。可臨國的這四位,不論男女,全都是臨國皇帝親自派來的——能一樣嗎?這一切自然有好事者特意說給辛棄疾聽,然而後者直接擺手打斷,繼續安安心心做題。辛棄疾已經把《五三》《綠岡》之類的教輔翻來覆去的做了四五遍了。他本來就是古代人,學東西至誠至勤,睡覺地時候腦子裏都是考綱和錯題本里各種自己容易記混的要點,平時連喫飯都不忘記在腦子裏默書,從來沒有在哪個休沐之日停止過學習。單純從學習的純粹態度和個人自制力來說,確實古代人要比現代人好很多。原因第一是在於外物的干擾太少,幾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分走他的注意力。現代的學生身邊全都是魔鬼——手機、電視、雜誌,可能看書五分鐘摸魚兩小時,真的寫不進去作業的話玩個橡皮都能玩一個小時。但是古代人從小時候起就在一個物質和精神消費都相對匱乏的環境里長大,心裏的雜念少做事容易進入狀態,真想找樂子還得出門聽戲看熱鬧纔行。而論應試能力,其實古代人也做的非常好,某些方面甚至不亞於現代人。宋代的科舉考試分爲發解試和省試,同時科舉又分多個專科以選拔不同類型的人才,而省試科目有四項必考——詩賦、經義、論、策。既要考書生們的記憶能力、閱讀理解能力,還有應用題、填空題和申論要做。比如在歐陽修的《歐陽文忠公集》裏就收錄了策問多道,有關於養馬的應用題。“周天子之田方千里,號稱萬乘,萬乘之馬皆具,又有十二閒之馬,而六卿三百六十官,必皆各有車馬,車馬豈不多乎哉?千里之地,爲田幾何,其牧養之地又幾何,而能容馬若是之多乎哉?千里之地,爲田幾何?馬之法又如何?今天下廣矣,常患無馬,豈古之善養馬而今不善乎?”這個題,單純數問號都可以知道問的東西有點多。既拷問了關於養馬數量、牧地莊田分配的認知,同時也在詢問考生對於畜牧養馬之事的態度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