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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翾靜坐發了許久的呆,失魂落魄地回屋,臨近黃昏,郗氏正在準備晚飯。郗氏布衣素釵,不施粉黛,五官端正清秀,柳葉眉,丹鳳眼,姿色只能算是中上,勝在知書達理,溫柔嫺淑,氣質平和。然而謝翾心裏清楚,論對自己用情之深,世間無人能及。表哥是書上說的那種人:“溫柔敦厚,最賦情深”。“表哥,你本是大家公子,跟着我,倒讓你受苦了。”謝翾見郗氏忙碌,心裏十分愧疚。表哥出身高平郗家,未出閣的時候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一派天真不諳世事,無論花落誰家,都不必像嫁她這樣,親自操持家務,勞心勞力。郗氏對隱居並不如何熱衷,謝翾心裏知道,他贊同歸隱,是因爲她喜歡。“哪有?你總是說這樣的話,快坐。”郗氏粲然一笑,拉着她坐下,認真地擺放碗筷。依照她們家的規矩,公子小姐本是不親自做這些,自有下人收拾,但是謝翾這人,有些古怪,與旁的世家小姐不同,自己的事情一向親力親爲,不情願人服侍。郗氏自從嫁了謝翾,少不得依了她的規矩。雖不至於幹些粗活,但是再想養寸長的指甲是不行了。郗氏的姿色不算上乘,如今粲然一笑,倒是容光煥發,比那些愁眉苦臉的美人不知道美多少倍。謝翾被他的笑容感染,也笑起來,心裏明白郗氏的愉悅是因爲得償所願,嫁給了心愛的人。謝翾自己又何嘗不是呢?直到今天,謝翾仍舊能夠想起當初她得知聘下的是郗家表哥的時候的驚喜如狂。表哥一向溫文,每次親戚相聚,他對誰都是淺淺地微笑,看向謝翾的眼神,也沒有什麼不同。謝翾心裏戀慕表哥,卻不知表哥心裏如何想,那個時候她年紀小,還不知道如何收斂情緒,心中疑惑,便一個勁地往郗家跑。一會兒是借郗家姑姑的書,一會兒是遊覽附近的名勝,要借宿郗家,不然就是要聽寺廟的高僧講佛,郗家男眷碰巧也往這座寺廟上香。謝翾每次來的時候又必然指名要見表哥,或者旁敲側擊表哥的消息,如此四次三番,兩家的家長都是人精,如何能不知道謝翾怎麼想?雖然謝翾自己還不知道呢。謝相知道了之後,倒沒有說什麼,只是提點了她幾句,謝翾便不再如此孟浪地兩次三番地往郗家跑。倒是那一年過年的時候,兩家家長爲小兒女說親,毫無懸念地爲謝翾定下了郗家表哥。謝翾得知消息之後欣喜若狂。婚後的日子便如想象中的一樣蜜裏調油,無處不合心意。兩人情好甚篤,志趣相投,又知根知底,除了偶爾午夜夢迴的時候謝翾會擔憂謝氏的未來和國祚長短,婚姻生活簡直太好了。喫過晚飯之後謝翾拿了一本書在看,卻一直靜不下心來。郗氏問:“今天誰來過?有什麼事?我看你一整晚心神不寧的。”謝翾面色不改,回答:“沒什麼,是昆姊來了,說了幾句就走了。”昆姊是對謝昆的稱呼,謝家郗家兩家過年常聚在一處,是以謝昆郗氏也是見過的。關於謝相對謝翾的要求和期望,郗氏也是知道的,只是隱居是謝翾的選擇,他作爲謝翾的夫郎,是不能置喙的。他見謝翾貌似仍舊在爲謝氏催她回京而煩惱,乖覺地不再開口。不一會兒,夜深了,月照不眠。多年以後的許多個夜晚謝翾總是會想起自己拿出休書時郗氏不可置信的眼神。武容進宮之後,朝廷的動向等別的不知道,倒是知道了許多傳聞。比如說:“女靠孝廉,男靠侍讀”,當今皇后當年就是侍讀出身,履至尊之位。如今這批侍讀中,又以安平公主的侍讀,太傅之子沈青禾最爲出衆。眼看太女到了成親的年紀,聽說沈氏青禾已經是內定的太女君人選。這位沈青禾,武容記起來進宮後依稀見過幾次面,倒是個鍾靈毓秀的孩子。武容平次對這些事情不怎麼上心,今次不知爲什麼隱約覺得:沈青禾這樣的人,終老宮廷可惜了。武容進京之後,碰巧趕着太后過壽辰,宮裏很是熱鬧地舉行了壽宴,諸位皇女都出席。武容有幸見到了皇家的幾個表姐妹。太女是個面善的,聽說從小體弱多病,面色蠟黃,說兩句話便咳嗽,怎麼看都不是個有壽的。別的幾個皇女看起來個個比太女有抱負得多,三皇女各方面都拔尖,能文能武,皇帝喜歡三皇女,就像當年唐太宗喜歡魏王李泰。四皇女的生父是德貴君,沉默寡言,性情木訥。六皇女的生父出生最低,卻與幾個姐姐不一樣,那神色看起來不像凡塵的人。幾個皇女姐妹之間,分外客氣,倒不如自家姐妹。幾個公主雖然穿得隆重精緻,臉上也沒有多快活的神色。武容心想:皇家看起來不是個好地方。皇帝估計是這羣人中過得最順心的,如果她沒有前朝的事情煩的話。當天晚上,荷花池便撈出了一具屍體。碰巧未來的太女君在武容身邊暈了過去,估計死了的那個是沈青禾認識的人,他受刺激太過,就倒在武容懷裏。武容在抱着沈青禾回儲秀宮的時候心想:怎麼和這個人緣分這樣深,竟然在深宮中幾次三番遇到?☆、才人青禾醒來後,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他微微偏過頭看向窗外,外面的天是透亮的。他在牀上躺了好一會才徹底清醒,他摸了摸溼溼涼涼的臉頰,全都是淚水。可是,他不信,一定是昨晚的燈太暗了,一定是他眼花了,蘇倩一定還在隔壁熟睡,他一向是愛睡懶覺的。青禾從牀上掙扎的起來,趿着一雙鞋子便往外跑,他來到蘇倩的房門外,他突然站住了,他伸出顫抖的手卻不敢推開那扇門,他好期待屋子裏的人,還像從前一樣笑嘻嘻的跑出來,親暱的拉着他的胳膊和他說話。“已經通知了他的家人了,屋子裏的東西,素以都收拾好準備拿去給蘇家留作一個念想。”楚玉端着一碗藥站在青禾的身後,他臉上卻不見絲毫悲傷難過。青禾回頭看着楚玉,他嘶聲力竭的哭喊道:“你怎麼可以這麼淡定,你難道不難過,不傷心嗎,他是蘇倩啊,他現在不在了啊……”青禾說到這裏已經哭的無法在繼續說下去了,他整個人滑坐在了蘇倩的房門外,他抱着雙膝放聲的痛哭,那麼一個活生生的人,早上還和他有說有笑的呢,晚上告訴他人沒了,他怎麼能相信,怎麼可以相信他不在了啊。楚玉等着青禾哭的沙啞到渾身抽搐後,見他慢慢的冷靜了,才冷冷的道:“因爲我還要照顧你,把藥喫了吧,太醫說你受了驚嚇。”楚玉蹲在了青禾的面前,他見青禾不肯喫藥,他便捏住了青禾的下巴給他灌了進去,灌的青禾直咳嗽,他才繼續說,“已經死了一個了,我不希望你是下一個。”楚玉講完起身便走了,他走到一半回身又道,“今兒一早,葉嘉被封爲了葉才人。”這話講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青禾休息了三四日,整個人才慢慢的恢復了精氣神。他問素以,蘇倩是怎麼死的。“太后壽宴,他喝多了走到荷花池後,失足掉了進去。”這是官面上給的說辭,但素以心裏明白哪裏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那孩子有輕微的哮喘從不喝酒的,不知道他是得罪了誰了。“你已經躺了三天了,也該起來了,要不然安平公主可要生氣了。”素以等青禾喝完藥後,收拾好藥碗打算走了的時候,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天晚上,你是被長公主的女兒武小姐抱回來的,等你好了記得去道謝,還有以後離她遠點。”青禾點了點頭,他知道他被武容抱回來這件事情叫素以生氣了。他打進宮的那天起,素以便在他身邊教導他,青禾知道素以對他抱着是什麼樣的心思。青禾好了後,先去了太女那裏,謝她一天派三次人來看他,然後又在去了武容的住處,卻沒有見到人,最後他去了葉嘉的住所,葉嘉被封爲才人後,所有的伴讀都去給他賀喜了,只有他躺在病榻上沒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