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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文靜施施然進了武琥的帳篷,武琥手上拿着與王默的婚書。折文靜太心急,沒注意武琥在看什麼。折文靜一個未婚男子,如此公然進出一個女人的營帳,此行爲失禮得很。武琥將婚書反面朝下放着,皺眉問道:“你怎麼來了?”折文靜嫣然一笑,問:“怎麼?我不能來?”武琥沒好氣地說:“你闖武將軍的帳篷還不夠,還要闖我的……”折文靜向前走了幾步,坐下,道:“我就是來看看你。”可是你之前從來就沒有來過。武琥在心中腹誹。沒好氣地問:“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罷,什麼事?”以前武琥和折文靜說話時從來沒有這樣的真心不耐煩,折文靜隱約感覺到了武琥態度的變化,但是沒引起注意。折文靜辭窮,道:“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武琥等着。這時,王默前來找武琥商談婚事,碰巧聽見了折文靜對武琥說的話。折文靜平靜地說道:“我這段時間想清楚了一件事:我不應該將時間浪費在糾纏一個對我無心的女人身上。”折文靜容色絕豔,如今安靜地談心,臉龐如玉,果然容色無雙。武琥並不是話多的人,她性情任性,很多時候不願開口,所以折文靜自顧自說下去:“我母親稱霸一方,我是她的嫡長子,自幼風光無限。我父親出身書香世家,溫文爾雅。可是溫文爾雅有什麼用?父親如此軟弱,禁不住母親將別的男人一個又一個地抬進府中。若不是父親肚子爭氣,生下長姐是個能幹的,他根本保不住正室的地位。”“所以我自小便以父親爲戒,絕不願落入與他一樣的處境。男孩子學的刺繡、樂器、詩詞我都沒有學,我自幼和長姐一起在學堂唸書,讀經史子集。聽聞在我這個年紀出嫁的男子在後院中過得如何不如意,我心中並無半點同情,我以爲我永遠也不會落入這種境地。我以爲自己是男中豪傑,母親寵愛我。”折文靜一邊說,一邊幽幽地看着武琥。聽見折文靜長篇大論,自述心聲,武琥其實並不明白爲什麼他要對自己說這些,不禁十分尷尬,應了一聲“哦”。“其實不是。”折文靜繼續說,“那一次遇險,我被暴民所挾,我才明白過來:原來我之前想的全錯了。無論我知曉多少經略,我究竟只是一個男人,做官、帶兵打仗是女人的事。男人沒有機會。我想要的是我得不到的東西。武容的事情上也是一樣,將軍救過我,我心中一直惦記將軍不放,不過是心慕英雄而已。可是上一次遇險的事情使我明白了,將軍心中根本就沒有半點我的位置,連派人來救我也忘了。反而是你,武小將軍千里奔襲來救的我。”“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吧。”武琥輕聲說。折文靜繼續說:“小將軍當時提醒我,繼續留在武容陣營危險,我深以爲然,之後便回去了。我以爲母親寵愛我,必然將我的安危放在心上。其實大謬不然。我竟如此天真愚蠢,以爲稱霸一方的折大都督會將夫郎子女放在心上。折大都督更愛權勢富貴,視我如工具,這也是我再次來到武容身邊的原因,更別說那一次當着武容的面詆譭沈青禾的清譽了。你們姊妹也因此厭惡了我,是不是?”武琥回答:“我的看法是不重要的。”“不,重要。”折文靜似笑非笑,道,“我終於想明白了。母親所求的權勢富貴,於我來說毫無用處,我何必賠上一生,爲他人作嫁?對一個男人來說,更重要的事選擇一個將他放在心上的女人,不是嗎?”武琥終於明白折文靜的意圖,事後回想,折文靜這種不知廉恥的行爲從另一個角度看其實是一種勇敢,可惜武琥現在正在氣頭上,只覺諷刺,不覺欣賞,說:“所以你來找我?”折文靜問:“我現在纔來,是不是太晚了?”帳外王默聽到此處,沉默地離去。武琥只覺世事弄人,從桌上拿起婚書,遞給折文靜,道:“折大公子一向消息靈通,怎麼這次卻不知道?我十日之後成親,屆時還請來喝杯喜酒。”折文靜拿着婚書的手抖呀抖,嘆道:“我來晚了。”因爲是戰時,婚禮籌備得比較倉促,事事從簡。掀開王默的蓋頭的時候,武琥少不得要說一句:“委屈你了。”王默輕笑一聲:“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有什麼不好?”武琥面上不見多少喜色,愣愣地說:“可是我既不會彈琴,也不會鼓瑟。”王默低下頭,道:“不覺得委屈。”武琥說:“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這是她之前想對另一個人說,卻沒來得及說的話,如今說給了王墨,說的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這話裏究竟有多少真心在。王默昂着頭,看進武琥的眼睛,道:“我只希望以後無論將軍再娶多少男人,都能記住此刻。”武琥皺眉道:“男人這種麻煩,有你一個還不夠嗎?”王默噗嗤一聲笑開了。兩人飲了合巹酒,將頭髮剪下纏繞在一起,貼身保存。洞房花燭深。決戰前夕,武容無端想起一件舊事。分別之後與沈青禾的再次相遇,武容見過沈青禾之後的第二日,蔡琳帶着一幫文士來投,武容殷勤地招待貴客,調解部下矛盾,安排人伺候沈青禾梳洗,事情做得十分周到。本以爲沈青禾會十分滿意,卻不料沈青禾遲疑半晌,才說:“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怎麼變了?”武容笑着問。“你以前不常這樣笑。”沈青禾說。武容明白過來,是臉上的笑容和太過周到的處事讓她不像自己。“你越來越像姐姐了。”的確如此,所有人都知道武容變了,但是隻有沈青禾看出來了:崔思像一個無處不在的幽靈,最後,對崔思的思念把武容變成了她。以前,武容並不知道如何妥當地應對貴賓,也看不出來心懷鬼胎的部下對什麼不滿。人情練達,心如明鏡是崔思的長處,如今是武容的。當年武容身上被崔思所讚揚的笨拙與真誠,現在都已經不見了。“我每遇到一件事,想的是,如果是姐姐在,會怎麼做?”武容說,“我知道我無論在性情還是能力上都有不足,不能成事。但是我願意改,能成事的是怎樣的人,我就是怎樣的人。”所以崔思死後的武容,就像浴火重生的鳳凰,學得了崔思的聰慧和冷硬心腸,摒棄了妨礙成事的正直與善良。可是即使如此又怎麼樣?聰慧與在世事中游刃有餘,不足以讓武容留住她愛的人。自從沈青禾負氣出走後,武容派人幾次三番去找尋,都被沈青禾打了回來。戰事焦灼,武容抽不開身。可是武容也怕,怕她的青禾,嫌棄她的冷酷與殘忍,再也不會回來了。世事爲何如此殘忍?當我正直善良時,回報我的是親人的無辜冤死;而當我爲了報仇摒棄正直與善良時,卻留不住最愛的人。武容心中悲慼,只是不能在世人面前軟弱,於是擦乾眼淚,開始軍事部署。只剩最後的攻城戰,謝翾守城。兵臨城下,爲了對付謝翾。武容特意讓嚴淞主事,由武琥出戰。叮囑嚴淞說:“卿以爲謝家寶樹如何?”“亂世中力挽狂瀾者,然而我方得民心,她不過以一人之力螳臂當車,自不量力爾。”嚴淞回答。“此人乃我方勁敵,不可掉以輕心。當年阿姊和我說過此人,說她是我朝有史以來第一聰明人。就是在那一次,她也提到了你。這些年她以一人之力,挽狂瀾於不倒,居宰相之位,有將帥之才,不可輕敵。”武容說。嚴淞領命。“你辦事情,我放心。只是此次能兵不血刃最好,人才難得,殺了可惜。”武容說,“若是能留她性命,且留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