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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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岸邊,鬱以雲難得露出點愁緒,岑長鋒看着她,他伸出手,替她理順鬢邊的頭髮,她終於還是下定決心,盯着他:“我走了,真君。”岑長鋒點頭。鬱以雲上了一艘寶船法器,她屢屢回頭,岑長鋒巍然不動,終究,他又一次守着那匹黑馬,看她獨自登舟,飄到無邊無際的海上。突然,她趴在船沿,朝他們一人一馬揮手,雙手籠在嘴邊:“真君!”順着她的喊聲,一陣風鼓起,岑長鋒注目於她,他琉璃白的目中閃爍不定。只聽風捎來的話語中,是鬱以雲清亮的聲音:“我一定會回來的!”“你要等我呀!”“等我!”風慢慢歇停,但吹皺一池心水久久不能靜,岑長鋒勾了勾脣角。只是,在小舟身影徹底飄遠後,一滴瑩瑩淚珠,潤溼他潔白的睫毛,順着他白得近乎病態的臉頰,滑落到他頰邊。再不會有嘰嘰喳喳的聲音伴在他身邊,他們處於同一片天地,卻不得相逢。起死回生之術爲何是禁術?因使用此禁術的修士,要麼長留修真界,順從自然,生老病死,要麼強行飛昇,遭受天打雷劈之天譴,魂飛魄散。他本是決定在鬱以雲去尋仙緣後,踏上後面那條路,拼那渺茫的機會,衝破天道束縛,去找她,即使是死路一條,他義無反顧。可是,她說她會回來。他不再獨斷,不再偏聽信於自己,因爲他願意相信她,他要等她。白駒過隙,俄而百年後,當年的黑馬修成妖修,侍奉在孚臨真君左右。這日,渾身通白的身影如往常那般,立於孚臨峯山巔,他發白,眉白,眼珠白,嘴脣也白得近乎透明。在鵝毛大雪中,他凝視着上山的道路,直到天黑,方收回目光,對身邊的黑馬道:“走吧。”黑蛋跟在真君身後,他知道真君在等誰,他也在等那個將他從馬販子的折磨下救出來的人。他們一起等。因此,他們每天都會到山巔俯瞰孚臨峯,尤其是上山的路口,這個位置,能最早看到有誰上山。日復一日,轉眼又過百年,因當年使用禁術,大大折損岑長鋒的壽元,如今,他雖外貌依舊,壽元終究走到盡頭,身內腐朽垂垂老矣,甚至連站着都不能堅持,只能坐在椅子上。這麼多年,上山的路每天都會清理得乾乾淨淨,可是,從沒有人踏足。黑蛋知真君壽元將盡,他跪在一畔,說:“真君,屬下會繼續等的。”岑長鋒搖搖頭:“你下山吧,你有自己的機緣。”黑蛋:“真君!”岑長鋒眺望遠方。他的目光開始悠遠。因爲她,他懂得何爲昨日、今日、明日,懂得普天之下,有比大道更重要的事。然後,他也懂得在漫長的歲月裏,逐漸體會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痛苦。他一生,不得解脫。天上又開始飄起濃密的雪,岑長鋒伸手接住一瓣雪花,虛虛地籠起,將手放在心口,呵出一口冷氣,他看着山道,想象她騎着白鹿歸來的模樣,徐徐閉眼。直到他生命裏最後一刻,她終究,還是沒回來。 青煙翠霧相環繞,嫋嫋升起,氤氳碧瓦朱甍。今日下了如酥小雨,檐角滴滴答答掉雨珠,一個簪雙環髻的丫頭抱着籃子,她貼着硃紅欄杆走,任四濺的雨珠打在她肩膀上,毫不在意。到了小閣門口,她整整衣衫,才察覺肩膀溼潤一塊,細白的小手拍掉多餘的水珠,她屈起手指,“扣扣”敲門。“進來。”裏面傳來一個女人柔和的聲音。丫頭眨眨眼睛,她伸手推門,抱着籃子走進去,對坐在圓墩上的女人微笑:“慧姨,我把沉木香拿過來了。”被丫頭稱做慧姨的女人,是千香閣東家周慧。周慧聞聲,看向丫頭,禁不住眼底的欣賞。這丫頭本名蘭以雲,是周慧七年前買來當丫鬟的,當時,八歲的蘭以雲生得如福娃娃圓潤可愛,如今,她新柳抽枝,出落得亭亭玉立,臉上肌膚豆腐般白嫩,雙眸剪水,一笑起來,嘴角兩邊還有淺淺的酒窩,甜到人心頭去。怎麼看,怎麼舒心。最重要的是,蘭以雲於調香一道上,天賦卓絕。當年周慧買蘭以雲,是爲了給女兒找個陪玩,結果她發現,蘭以雲於嗅覺味覺十分靈敏,能輕易分出各種香料,她嘗試教蘭以雲一種調香的辦法,這孩子聰敏至極,居然能舉一反三,自己摸索出別的辦法。要知道,周慧三十年專注香藝,還是頭次遇到蘭以雲這等天才。無意間撿到寶,周慧很是激動,於蘭以雲十歲那年,她悉心教導蘭以雲,短短三年,周慧教無可教,再過兩年,蘭以雲調出來的香的品質,已經徹底超過周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