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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志邦匆匆地跑到了附近的一間喇嘛寺中,問大喇嘛道:“你有金創藥嗎?”大喇嘛道:“有的,你要來給朋友敷傷嗎?”韓志邦連聲催道:“快點給我!”西藏喇嘛的金創藥功效甚大,韓志邦要了過來,跑進他寄寓過的小房內,將小喇嘛推了出去,驀地關起房門,抽出辛龍子送給他的那把天龍派的鎮山寶劍來!對着牆上那面發光的銅鏡,凝視了一陣,劍鋒向上,倏地嗖嗖兩劍,在面上劃過,劃了兩道深深的創口,鮮血汩汩流下,禁不住痛得叫出聲來!大喇嘛對韓志邦的行動本就覺得奇怪,這時來到房外,聽到裏面呻吟之聲,急忙一腳踢破房門,“譁”的一聲叫道:“志邦,你怎麼了?”韓志邦寶劍噹啷一樣跌落地上,大喇嘛趕忙上前將他抱住,叫道:“你瘋了嗎?”韓志邦取出金創妙藥,大喇嘛給他敷上,過了一陣,韓志邦這才苦笑說道:“你馬上帶我去見活佛!”大喇嘛莫名其妙,韓志邦低聲說道:“請你看在舍利子的份上,照我的話去做,不要發問。”大喇嘛見他神智清醒,不類瘋狂,遲疑了一會,合十說道:“居士是我們的大恩人,敢不遵命!”取過一件黑氈大衣,給韓志邦披上,拖着他悄悄地從後門走出。
再說凌未風自知畢命期近,雖是曠世英雄,也禁不住有所牽念。“我太殘酷了,不應該那麼對待瓊姐的!”他想起杭州少年時遊樂的日子,想起錢塘江大潮之後,想起橫過雲貴高原時劉鬱芳悽怨的眼光,不知怎的,驀然又想起韓志邦那誠懇老實的模樣,一個念頭突然從心頭掠過:“我爲什麼不在死前給他們撮合呢?”他思索着有沒有機會再寫一封血書,託知心的衛士在他死後帶出。四周黑黝黝的,只有四個角落發出燭光。他抬起了頭問成天挺道:“什麼時候了?”成天挺笑道:“還有一個時辰,就是午夜,凌未風,你臨死前有什麼遺言要我給你帶出去嗎?”成天挺是清廷的死士,凌未風冷笑說道:“你告訴楚昭南,像他一樣爲胡虜作鷹犬的人,若不及早回頭,死無葬身之地!”成天挺笑道:“看,你把你的師兄恨得那樣,你的師兄倒還惦記着你呢!他在你臨死之前,還準活佛來給你禱告,按藏民的風俗,火化你的屍骸,你聽,外面的腳步聲,他們此刻已經來了,嗯,比原定的時間還要早哩!”
允禵新立的“活佛”宗達完真,黃昏時分專誠去拜訪允禵,他說布達拉宮是喇嘛教的聖寺,若然在裏面處決人犯,一定要得到他們的同意,並應準他們去做禱告。允禵知道楚昭南今晚要在迷宮將凌未風悄悄處決,頗爲驚訝宗達宗真消息的靈通,但轉念一想,在這些小事上倒不妨尊重他們的習慣,也便點首答應了。迷宮中到處都有武藝高強的衛士,看守凌未風的更是一等一的大內高手成天挺,諒也不會出什麼亂子。
凌未風聽成天挺說起有喇嘛來替他禱告,皺眉說道:“大丈夫死則死耳,何必如此多事?”繼而又想,當年搶舍利子時,自己也曾出過一把力,和那些大喇嘛也頗有交情,他們來替自己作死前祈禱,正好趁此機會請他們把血書帶出。正思量間,兩個黑影已一閃而入,爲首的正是宗達完真。
成大挺按着雙筆,欠身作禮,說時遲,那時快,宗達完真側面的喇嘛,驀然一躍而前,手指一戳,已把成天挺的穴道封閉,風兜一揭,露出面目,凌未風驚叫道:“韓大哥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成天挺在地上圓睜雙眼,又氣又怒,卻是動彈不得。按說成天挺的武功比韓志邦高出許多,無奈他全無防備,而韓志邦又學成了達摩祕笈,怪招使出,連齊真君初遇時也要喫虧,更何況成天挺。
韓志邦將成天挺縛在椅上,仍面向着凌未風。拔出寶劍,把凌未風身上的鐐銬全部斬斷,低聲說道:“凌大俠,你隨活佛出去吧!”
凌未風仔細一想,瞭然於心,搖了搖頭道:“韓大哥,謝謝你。枉費了你的心血了,我不能走出去!”韓志邦急道:“爲什麼?”凌未風道:“到處都有衛士把守,我不想連累你們!”韓志邦把黑氈斗篷脫下,說道:“我留在這裏,你出去,戴上風兜,他們不會知道你是誰的!”凌未風毅然說道:“不成,韓大哥,那不成!我豈能容你替我去死!”韓志邦道:“你比我有用得多,你該留着,讓我去死!”凌未風怒道:“你要我做不義之人,自己苟活,卻要朋友替死!”韓志邦咬着牙根,不發一言,忽然雙指一戳,點了凌未風的啞穴,凌未風藥力未解,渾身無力,絕頂武功也用不出來,只好任他擺佈。韓志邦給凌未風披上大衣和風兜,將他交給宗達完真,俯首說道:“活佛,一切都拜託你了!”宗達完真彎腰吻了韓志邦的足跟,滴淚說道:“韓義士,你纔是真正的活佛!”轉過身驅,半拖半拉,把凌未風帶出了迷宮。
韓志邦跌足坐在胡牀之上,面對着成天挺,時不時有值班的武士經過密室,探頭內望,韓志邦身材和凌未風差不多,面上又有刀痕,室內光線又很微弱,衛士們毫不在意地巡過便算,誰也沒有發現。
韓志邦萬念俱寂,在黑暗中靜待最後的時辰,忽聽得門外的值班武士說道:“楚統領,時辰還未到呀,你來得這樣早!”門外楚昭南的聲音說道:“我要他幾時死便幾時死,你管得着?”邊說邊推開了房門。楚昭南是想作最後一次的努力,迫凌未風說出拳經劍訣的下落。韓志邦雙拳緊握,指頭骨節,格格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