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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蕾呆呆地望向擂臺,只見張丹楓白衣飄飄,腳登粉底鞋,頭戴白方巾,襯着粉雕玉琢的面龐,笑吟吟地縱上擂臺,姿態美妙之極,真有如玉樹臨風,梨花飄雪,端的是人物俊秀,瀟灑出塵,這一登臺,滿場武士都給他比了下去,尚未出手,已贏得一片喝彩聲。皇帝坐在正面看臺,心中也暗暗讚道:好一個風流人物!笑對總管康超海道:“這人倒應該去考文狀元!”康超海含糊應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盯着張丹楓,面上顯出疑惑的神色。只見張丹楓向正面看臺瞟了一眼,眼光有如寒冰利剪,倏地從皇帝祈鎮面上一掠而過,皇帝不覺打了一個寒噤,心道:“這人看來儒雅風流,眼光卻充滿殺氣!”他哪裏知道,張丹楓的祖先,就是和他朱家爭奪江山的大仇人!
張丹楓這一登臺比武,不但是大出雲蕾意料之外,于謙和雲重也是萬萬料想不到!于謙想道:“張丹楓乃當世奇才,我屢次勸說他爲朝廷效力,願以身家性命保薦他,他都不允,怎麼他卻會來考這勞什子的武狀元?”雲重更是喫驚,心道:這廝明明是瓦剌的奸賊,爲何他也來與我爭奪狀元?欲待喝破他的身份,卻又礙於他乃是自己頂頭上司張風府保薦的。因此雲重雖然深心憤恨,卻是做聲不得。
張丹楓旋轉身軀,面對雲重,笑吟吟地手撫劍柄,一揖說道:“雲兄手下留情!”雲重心頭怒起,眼中直欲噴出火來,可是身在擂臺之上,在衆目睽睽之下,卻又不能失禮,只好雙目圓睜,也撫刀還了一揖,低聲喝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張丹楓一笑道:“這又何必!”話猶未了,只見雲重一個“跨虎登山”式,呼的一聲,大力金剛手猛然發出。他與張丹楓行過了武士的見面禮儀,再也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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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蕾急得直淌冷汗,但見擂臺之上,張丹楓右手一勾,沉掌一引,剛喝得一個“好”字,雲重寶刀一起,青光疾閃,刀隨掌發,又已從斜刺劈來!這一掌雲重用的是千斤大力的重手法,被張丹楓輕描淡寫地卸勁化開,心中實是喫驚非小,所以那一刀劈下,更是絕不留情;而張丹楓暗運內家真力,以右手的力道纔剛能抵消雲重左手的勁力,心中也是暗自讚道:“大師伯的大力金剛手法,果然名不虛傳!”不敢怠慢,一個反身拔劍,就在雲重的寶刀堪堪劈到之際,刷的還了一招。這一招擋得恰到好處,雲重也不覺道出了一個“好”字,刀鋒一轉,急急變招橫掃。
雲重心知張丹楓的寶劍乃是神物利器,遠非自己的紅毛寶刀可比,深恐被他寶劍削斷,所以用的全是橫截手法,刀光閃閃,不離張丹楓的關節要害。這是從近身纏鬥的摔角之技變化出來,完全是拼個兩敗俱傷的戰法,每一招式,都用得險惡非常!
張丹楓一聲長笑,長劍一圈,身形一轉,只見劍光疾起,倏時冷電精芒,繽紛飛舞,劍風颯然,擂臺之上,都是張丹楓的影子,就如有數十人持劍,從四面八方疾攻而來。雲重兀立臺心,不敢移動半步,但見人影閃時,便是一刀,每一招都是快如閃電,雲重的橫截斷門刀法雖然狠辣,但張丹楓身法快到極點,有如蜻蜓點水,一掠即過,雙方鬥了五七十招,兀是毫髮無傷。皇帝看得眉飛色舞,大叫:“好啊,好啊!”雲蕾卻是心急如焚,既怕張丹楓傷了雲重,也怕雲重傷了張丹楓。
在旁人看來,這兩人一個劍法精妙,一個刀法狠辣,恰是功力悉敵,難分軒輊,但在雲蕾看來,其中卻有高下。雲蕾曾與張丹楓數度聯劍對敵,識得張丹楓劍法的精微奧妙所在,他戰了這麼些時候,卻還沒有一招施展殺手,確似有意留情。而云重已是出盡全力。高手比武,勝敗生死,相差只在毫髮之間,因此雙方險招迭見,而張丹楓遇險的次數更比雲重爲多。于謙也看得心驚膽戰,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對雲蕾說道:“兩虎相鬥,必有一傷,這真是何苦來?何苦來?”但這是掄元大典,誰也不能制止。
雲重出盡全力,還只是堪堪打個平手,心頭焦躁之極。更兼他適才與陸展鵬苦拼了一場,耗了不少氣力,而今與張丹楓又是一場惡戰,拼了六七十招,漸感氣力不支。張丹楓仍是揮灑自如,但他每一招都使得恰到好處,忽疾忽徐,絕不讓雲重露出敗象,仍是維持着平手的局面。這時連雲重也覺出他是有意相讓了,越發火起,猛運金剛大力手法,右手一刀,左手一掌,呼呼呼,連劈三掌,施展師門絕技,金刀夾掌,把張丹楓逼到離身數尺之外,驟然一個翻身,拖刀便走,張丹楓心中暗笑道:“你這拖刀詐敗之計騙得誰來?”將計就計,挺劍直逼,哪知雲重又是一個“鷂子翻身”,左手一揚,只聽得錚錚數聲,六七粒鐵蓮子破空飛出,互相激盪,或走直線,或成弧形,斜方拐角飛來,全是奔向張丹楓的要害穴道,這種打暗器的手法,乃是玄機逸士的獨門絕技,暗器竟然可以拐彎打穴,直把場中所有高手都看得目瞪口呆!
忽聽得叮叮叮幾聲連響,聲音微細,在鐵蓮子激盪的聲音遮蓋之下,看臺上的人,幾乎分辨不出,但云重卻是入耳刺心,只見所發出的鐵蓮子全都被打落臺下。雲重是名師高足,自然知道這乃是被張丹楓所發的暗器擊落,但聽聲辨器,不過是梅花針之類的極微細的暗器,而竟然能把他用重手法發出,而且體積比梅花針大數十倍的鐵蓮子打落,這份功力,真是非同小可!不特此也,張丹楓這一出手,立刻令雲重想起剛纔的一樁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