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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聲未完,長箭破空之聲又起,噼啪一聲巨響,竟將阻在阿薩瑪面前的一塊石頭射得分開兩半,阿薩瑪知道這是黑摩訶有意示威,下逐客令,冷冷一笑,道:“好威風,只是你這威風也不過僅僅一年。”拉起阿合瑪隨於承珠走出石陣,回頭打量了於承珠一下,道:“你也是那兩個怪物的弟子嗎?”於承珠道:“我的師父是張大俠張丹楓。”阿薩瑪道:“哦,張丹楓,好,我領你的情,我記着啦。”
於承珠走回石陣,撿起那三支長箭,箭是黃金所鑄,沉重非常,於承珠抱在手中,好不喫力。走到生門,見小虎子正走出來,面色蒼白,好像瘦了一些,於承珠道:“你怎麼啦?”小虎子道:“沒什麼,只是大瀉了一場,反而覺得非常舒服。”原來阿薩瑪有一樣絕技,能用推拿之法,給人治病,小虎子初練內功,過於求進,胸中鬱積,他自己尚未知道,阿薩瑪在他背心連拍三掌,助他以氣行血。將體中的濁氣全都下降排泄,令清氣上升,流轉四肢,對小虎子將來的內功修練大有裨益。
小虎子道:“怪不得我的兩位師父要借你師父的靜室練功,原來是要對付這兩個怪物。”於承珠道:“你是怎樣碰到這兩位師父的?”小虎子道:“那天晚上我把樊英鎖在石室,出來找我的爹,行到村頭,便碰見兩位師父,他們以前到過我的家中,我知道他們叫黑白摩訶。大師父黑摩訶道:小虎子呵,有壞人找你爹的麻煩,你不好回家去了。我說:有壞人來,我更要回去說與爹爹知道。二師父白摩訶道:你本事還未練成,你去幫不了你爹,給人誤傷,那你爹就反而給你拖累了。那兩個壞人不是你爹的對手。你不如隨我走吧,我帶你去見張丹楓,你爹以前對我說過,想讓你拜在張丹楓門下,我們此來就是想將你帶去的。但你爹爹現在有事,我們也有急事要找張丹楓,不能再多耽擱,所以我們就不去見你爹啦。我們已在你的門前留下信息,他今晚把那兩個壞人打發之後,自然會來找你。嗯,承珠姐姐,你見着了我的爹,爲什麼他不和你一道來?”於承珠聽了,這才知道原委,心道:“可惜黑白摩訶只見着先來的那一撥壞人,亦即祈鈺派來的那兩個使者戰三山和聞鐵聲,卻不知祈鎮也派有兩個使者還在後頭,要不然黑白摩訶縱有天大的事情,也會留下來相助。”
小虎子道:“咦,你受了什麼委屈?眼圈兒都紅了?哦,是了,我爹爹不願見客,你一定是硬闖入我的家中,被他責罵了一頓了,是麼?哎,不要哭,不要哭,我爹說過的,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小虎子見於承珠眼角滴下淚珠,莫明其妙,於是充作大人,出言安慰,忽想起於承珠不是男子,爹爹說的那句話對她並不適用,正想另用說話勸解,於承珠道:“你爹爹被害了!”小虎子叫道:“什麼?我爹爹被害了。”於承珠道:“就是那些壞人將他害死的。”小虎子呆了一呆,忽地大叫道:“你胡說,我爹爹英雄蓋世,那些壞人豈能害得了他?”
於承珠忍着眼淚,抽出張風府留下的那柄緬刀,又從懷中掏出那幅血衣,道:“小虎子,你說得不錯,你爹爹確是英雄蓋世,那些壞人一個個都被他殺死了。他的仇他自己已經報了。”小虎子面色刷地變得慘白,道:“我爹,——”於承珠道:“你爹爹死也瞑目了。這口寶刀留給你用。”小虎子兩眼血紅,定着眼睛盯着於承珠,猛地舉起拳頭朝着胸口一捶,這才“哇”的一聲哭得出來,於承珠拭去臉上的淚珠,柔聲說道:“小虎子,你爹說的,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小虎子接過寶刀血衣,拔刀出鞘,向空中亂斫幾刀,叫道:“我不哭,我不哭!”哭聲停止,淚珠仍是簌簌落下,於承珠道:“嗯,這纔是好孩子。”小虎子道:“我要用這柄刀殺盡天下壞人。好姐姐,你將來教我武藝。”於承珠道:“你有這個志氣,還愁練不成武藝嗎?你的兩位師父和我的師父都全教你武藝。”
於承珠對小虎子柔聲勸導,她自己心中卻也是十分難過,想起張風府的血仇他自己生前已報,可是自己的殺父之仇,又該向何人索報?她勸小虎子別哭,自己的眼淚卻仍是禁不住奪眶而出,忽聽得黑摩訶叫道:“哈,你這兩個小娃娃是怎麼搞的?打退了強敵還不高興,反而在這裏流淚?”她和小虎子相對流淚,黑白摩訶到了身邊,他們這才發覺。於承珠道:“張風府伯伯死了。我勸小虎子別哭。”黑白摩訶怔了一怔,叫道:“張風府怎麼死了?就是那天出的事嗎?”於承珠將聽自樊英的張風府慘烈而死的情況轉述了一遍,黑摩訶道:“好,生是英雄,死是好漢。小虎子你有如此英雄的父親,還哭什麼?”又對於承珠道:“我本該讓你把小虎子帶去找你的師父,但小虎子武功未成,萬里遠行,只恐於你不便,我們要趕回印度,就讓小虎子先跟我們兩年,然後再送給你的師父,你說可好?”於承珠道:“這更是小虎子的造化了。嗯,現在你該將我師父的消息告訴我了。”
黑摩訶道:“我聽你師父說,他們要到雲南的大理去,你太師祖在大理的點蒼山上,今年恰巧是他八十一歲的大壽,你師父趁此時機,一來避禍,二來替他老人家拜壽。”於承珠的太師祖即是玄機逸士,十年前與大對頭上官天野化敵爲友,一同歸隱,這事於承珠亦曾聽師父說過,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們就是隱居在點蒼山。
黑摩訶又道:“你師父曾等你三日,不見你來,這纔出走,他說有一封信留在書房給你。”於承珠回來之後,正因見不着師父心中悵悵,這時聽說師父曾等她三日,又有書信給她,心中甜絲絲的,深感師門情重,悔恨自己在路上多耽擱了時日。
白摩訶道:“那些大內衛士給咱們打了一頓,料想短期間內,不敢再到洞庭山來。只是此去雲南,萬里迢迢,你在路上,可要小心。將來我們也要取道緬甸到雲南來見你師父,你見到師父先替我們問候。”黑白摩訶攜了小虎子先走,於承珠再入書房,她往日經常在書案前侍候張丹楓寫字,知道師父習慣把瑣物放在當中的抽屜,打開一看,果然見到裏面有兩封信,一封信上寫着她的名字,另一封寫的卻是周山民的名字。另外還有一對小小紅旗,一面旗上繡着一輪紅日,另一面則繡着一彎眉月,於承珠先把給她的信打開來看,只見除了信箋之外,還有一張圖畫,畫中一對中年男女,雖然不似自己師父師母一對璧人,相貌卻也不俗。於承珠抽出信箋念道:
“承珠女弟如晤,驚聞令尊噩耗,痛明室之自毀長城,傷丹楓之喪失師友,新亭流涕,焉然未勒,撫膺痛泣者豈徒我二人哉。唯望女弟念世變正殷,河山多難,節哀爲國,繼承父志,毋負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