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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心道:“這書生貌似佯狂,怪里怪氣,莫非是傷心人別有懷抱麼?”急忙跨上青驢,追上去道:“相公,你往哪兒?”那書生道:“我往巴州。”上官婉兒喜道:“巧極了,我也是前往巴州。”滿擬那書生會邀她同行,豈料那書生又只是淡淡地說道:“是麼?”在馬背上頭也不回,徑自揚鞭趕路。
上官婉兒好生有氣,心中想道:“你不理我,我偏要理你。”催動青驢,緊緊跟在馬後,那少年書生只當不知,走了半天,竟不和上官婉兒說一句話。上官婉兒自思自想:“爲什麼他聽我彈了這曲從軍行,態度便突變如斯?聽那茶亭的主人說,武則天倒是頗能用人,天下也太平無事,連他村子裏的姑娘們都吵着要讀書。爲什麼這書生卻自嘆書生無用?我是因爲心切復仇,才彈出金戈鐵馬的殺伐之聲,難道他也有同感?”心中疑團莫釋,越想越覺得那書生不是常人。
走了一程,前面又有兩騎快馬奔來,馬上也是兩個相貌粗豪的騎客,上官婉兒心中一動:“莫非又是踩盤子的?那麼先後就是三撥人了。”這時他們正走入兩山夾峙之中的一條羊腸小道,小道上最多可容兩騎馬並轡而行,那兩騎快馬旋風般地衝過來,其中一騎忽地一聲長嘶,前蹄人立,似乎是偶然失足,踢着了石頭,馬上的騎客喝道:“畜生想作死麼?”刷的一鞭掃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匹馬斜裏一衝,這一鞭竟刷到了書生的身上!在這間不容髮之際,上官婉兒閃電般的也是一鞭掃出,恰恰將那條長鞭卷着,但覺來人腕力沉雄,自己這條馬鞭險險給他奪出手去!
幸而上官婉兒手法靈巧,一見不妙,立即施展借力打力的武功訣竅,馬鞭一拖,往外一帶,正要乘勢反抽,那人突然收鞭賠罪,滿面惶恐的神情,抱拳說道:“幾乎失手打着姑娘,恕罪恕罪。”一提馬繮,疾馳而過。看那書生時,只見他嚇得面無人色,盜騎已過,他才“呀”的一聲叫了起來:“好險,好險!”
上官婉兒笑道:“沒事了,可以走啦!”滿以爲這一回他定然道謝,哪知這書生好像驚魂初定的樣子,雙目無神,霍地坐穩身子,結結巴巴地說道:“天,天公保佑,僥倖沒事,是,是可以走啦!”刷的一鞭,催那瘦馬揚蹄疾走。
上官婉兒又好氣又好笑,心道:“真是個不堪一嚇的沒用書生。”隨即又起疑團:“這盜徒明明是想打他,難道他身上有什麼值得一劫之物?”再看一遍,除了幾卷破書,一張古琴,這書生確實可以說得是身無長物。“難道強盜也解風雅,想劫他的古琴?這古琴也值不了幾個錢呀!”想至此處,啞然失笑,百思不得其解。
黃昏時分,恰好走到一個市鎮,少年書生到鎮上最大的一家客店投宿,上官婉兒也跟了進去,店小二問道:“是一起的麼?”上官婉兒臉上一紅,道:“不,你給我另找一間上房,有沒有向南的?”店小二道:“有,有。”他似乎頗愛說話,答應之後,又道:“幸虧客官們是今天來,要是昨天,那就連馬房也找不到。”上官婉兒道:“爲什麼?”店小二道:“昨天左金吾丘大將軍過境,大將軍和官長們就在小店住宿。你看,馬糞都還沒有掃乾淨呢。”上官婉兒一看,院子裏果然正在清掃。
那少年書生問道:“那位丘將軍,是丘神勳嗎?”店小二道:“不錯,我見他的手下人張貼布告,我認不得那個‘勳’字,後來問了人才知道,是念作丘神勳。相公,你認得丘將軍?”少年書生道:“不,我一個窮書生,怎會跟將軍認識?”上官婉兒笑道:“左金吾官位不小,天下只有一個。書生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左金吾將軍姓甚名誰,他還能不知?”隨即心中又再起疑:“這書生好大的氣派,對左金吾大將軍也是直呼其名。”
那店小二道:“是,是,到底讀書人比我們懂得多。”但接着又似炫耀自己所知的實也不少,說道:“聽說這位丘大將軍是奉了天后之命到巴州去探望太子的。”上官婉兒心中一動,武則天剛派了鄭溫前去,現在又派丘神勳去,看來她對兒子倒是頗爲關注呢。那書生卻似不感興趣,淡淡說道:“是麼?”開了房間,便進去歇息了。
上官婉兒與那書生隔鄰,歇了一會,正待吩咐店小二開飯,忽聽得門外馬嘶人語,上官婉兒心頭一震:“莫非是強盜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