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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陵不知是唐曉瀾偷放暗器,見狀大驚,急忙向牆角一縮,唐曉瀾揚手又是一把飛芒,那名漢子磔磔怪笑,袍袖一揮,飛芒突然反射過來。唐曉瀾忙即伏身,只聽得叮叮之聲,響個未停!飛芒竟然都從窗格打入,撞在對面牆壁之上。說時遲,那時快,笑聲未停,咔嚓一聲,窗框已斷,一隻蒲扇般的大手伸了進來,掌風颯然,唐曉瀾頭皮又冷又麻,看看就要抓到頭上。唐曉瀾一個“鯉魚打挺”,滾開丈餘。就在此際,忽聽得外面有人罵道:“不要臉,欺負小輩!”接着蓬蓬兩聲,如巨木相撞,怪手不見,喝聲漸遠。唐曉瀾大着膽,站了起來,張目偷窺,只見外面忽然添了兩個怪客,一人又瘦又高,眼珠白滲滲的;一人又肥又矮只有三尺來高,兩人雙手空空,盯着那名漢子。地上橫七豎八的倒下了五六個人,也不知是給這兩個怪客打倒的還是給楊仲英的掌力震倒的。
那漢子怪叫一聲,喊道:“你們關東四俠,竟然也來趁這淌渾水!那是你們的死期到了!”後來的那矮子嘻嘻笑道:“我們四兄弟天不怕,地不怕,連老魔頭我們也要會他一會,何懼你這個小卒!董太清,你叫你的師父師叔出來,我們手下,不殺無名之輩!”
唐曉瀾這才知道剛纔與楊仲英惡鬥的那個漢子叫董太清,暗想董太清不知是何等樣人,周伯伯平時縱談武林人物,從未提起此人,看他武功已不在周伯伯之下,這兩個人猶自稱他“無名小卒”,那麼他們的武功一定更加深不可測了。董太清稱他們爲關東四俠,而來的只是兩人,想必還有兩個未到。
董太清磔磔怪笑,想是怒極氣極,一伸手就向那高個子抓來,高個子叫道:“四弟,你把那些人扔出去。”驀地一聲長嘯,十指伸出,每隻手指上都戴着一枚鋼環,董太清抓到半途,急忙縮回,身軀一矮,變抓爲掌,攻他下盤。那人身長手長,雙手向下一按,兩人閃電般拆了幾招,董太清突然怪叫一聲,蹲在地上,盤龍繞步,快似風車,縮成一團灰影,專攻敵人的下三路,招數怪絕。那高個子如星丸跳擲,閃轉騰挪,董太清攻得急,他也跳得快,兩人打得難解難分。
董太清知道敵人武功非同小可,欺他身長,所以用“盤龍繞步”的身法,抓脛踢襠,攻他弱點。哪料來人輕功,還在自己之上,而“盤龍繞步”的地堂功夫,又不能持久,暗暗心急。這時只聽得客店裏鬼哭神嚎,慘叫之聲,響成一片。那矮子大展神威,或劈或抓,掌如奔雷,抓似鐵鉤,血滴子四下奔逃。矮子力大異常,外家功夫,竟似登峯造極,抓着敵人往外便摔,一手一個,猶如捉小雞一般,不過片刻,那批血滴子竟給他一個個扔了出去。董太清驀地縱身,虛擊一掌,高個子又是一聲長嘯,雙掌齊揚,套在指上的十隻鋼環,一齊飛出。掌風環影中,董太清厲叫一聲,驀地一個筋斗翻了出去。矮子尚待外追,高個子叫道:“他中了我三枚鋼環,打正穴道,尚能逃走,也算得是個好手,由他去吧。”關東四俠,出道以來,若敵人能在他們的獨門絕技之下逃出,例不趕盡殺絕。矮子停身止步,張目說道:“那老怪的徒弟也有這麼厲害麼?”高個子道:“四弟,事到如今,只有盡力而爲了!”語氣之間似有重憂!
鐵掌神彈楊仲英重傷之後,又經過一輪激戰,面色慘白,搖搖欲倒,籲聲說道:“三哥四哥,老朽不濟,累你們結下強仇,如何是好?”矮子道:“楊大哥,你我神交已久,今日見面,何幸如之!玄風大哥託我們問候你,並替你帶了解藥。他說太行山會後,若還能留着骸骨,當再到寶莊拜訪。”楊仲英道:“多謝你們大哥故人情重,只是你們可真得當心點!”高個子拱手道:“知道了!楊大哥,事不宜遲,你快走!”上前扶楊仲英,那少女和兩個大漢,都怔怔地看着他們。王陵這時驚魂方定,剛剛站起,忽覺微風颯然,一股冷風吹了進來。
王陵叫道:“唐師弟,唐師弟!”唐曉瀾也覺勁風撲面,急回頭時,什麼也沒見着。門外忽然傳來銀鈴般清脆的笑聲,那少女揚手說道:“小夥子,多謝你了!”唐曉瀾再張望時,楊仲英那一夥人和那關東兩俠,全都走了!
激戰過後,客店裏的人才慌亂起來,紛紛打開房門探望。鄺練霞在臥室內叫道:“王師兄,唐師弟,快來!快來!”王陵和唐曉瀾進入內室,只見鄺練霞抱着馮瑛,坐在牀上,面色驚惶。馮瑛舞着一雙小手,呀呀的哭了起來。王陵柔聲說道:“師妹,沒嚇着麼?”鄺練霞指着桌面道:“你們看!”桌上一柄匕首,釘着一張字條,寫道:“速走回頭路,莫上太行山!”唐曉瀾道:“留字的人是番好意,若他想傷害我們,我們還有命嗎?嫂嫂不要擔心害怕!”鄺練霞道:“我的公公和丈夫全都死了,我還害怕什麼,只是兩個女娃如此可愛,我怎樣也得把她們養大呀!”馮瑛十分乖巧,剛纔外間激戰之時,母親把她緊緊抱着,她看着母親的臉色,動也不動,而今看見母親臉色難看,這才哭了起來。鄺練霞輕吻她的蘋果面頰,說道:“小寶貝,別哭,別哭,媽媽在這裏呢!”馮瑛一對寶石般的小眼睛滴溜溜的瞧着她的母親,見母親笑了,她也停哭笑了。唐曉瀾心念一動,走出外堂,只見牆壁上亮晶晶的也插着一柄匕首,鄺練霞抱着馮瑛跟了出來,問道:“唐師弟,什麼事?”張眼見着那柄匕首,嚇了一跳,唐曉瀾將那柄匕首拔了下來,匕首尖也穿着一張字條,鄺練霞將那字條扯了下來,一樣的筆跡一樣的文字寫道:“速走回頭路,莫上太行山!”鄺練霞皺起眉頭,說道:“師弟,你看這是什麼意思?”
唐曉瀾年紀雖輕,閱歷卻是不少,沉思有頃,抬頭說道:“這想是前輩高人指點,我看,不上太行山也就罷了。”王陵這時也已走了出來,忽然陰惻惻地說道:“說要上山的是你,說不要上山的也是你,你啊,難道是當小孩子玩的嗎?”唐曉瀾強忍住氣,說道:“師兄,鄰居那老頭子是威震北五省的鐵掌神彈楊仲英。”王陵道:“是楊仲英又怎樣?”唐曉瀾道:“昨晚中秋,是北五省豪傑在太行山大會之時,以楊仲英這樣的人物,就算不是盟主也當參加,但他卻相反的從太行山那邊路來,想必是山上出了什麼事了。”王陵道:“你還是胡猜亂想,而且楊仲英分明受了重傷,走動也艱難,他又哪能在片刻之間,在兩處留刀寄簡呀?”唐曉瀾道:“我又沒有說這字條是楊仲英留的。但是他朋友或家人留的,也是一樣。再者前天碰見的那飛火彈孟建雄,也是從太行山那邊來,走的也是回頭路,將兩件事連在一起,前去可能真是凶多吉少!”王陵搓着雙手,忽然冷笑。
鄺練霞有點不快,問道:“師兄,你笑什麼?”王陵道:“唐師弟原來如此膽小,早知如此,早聽愚兄之計,前往京師,不是免走這麼多冤枉路麼?”鄺練霞方寸已亂,嘆道:“到處都是敵人,莫不成真個寸步難行?”唐曉瀾悚然心動,想道:“若然不上太行,那麼必然要隨王陵去京師了。王陵心術如何,不得而知,我不打緊,只恐師嫂上他圈套。”又想道:“師嫂所說也是不差,到處都是敵人,避得東來避不了西,五省豪傑集會,又是在崇山峻嶺之中,就算有數萬官兵,也奈何他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