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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無大師哈哈狂笑,突起坐在地上,年羹堯聞聲膽碎,不敢出來,衆校尉瑟縮四隅,都嚇破了膽!本無笑聲漸弱,忽然垂首胸臆,喃喃語道:“年羹堯你好,年羹堯你好!你好……”語聲漸弱漸寂。過了好久,有一個膽大的衛士悄悄上前,伸手推他,本無動也不動。那衛士放膽摸他胸口,忽地大聲叫道:“這惡和尚已經死了!”
年羹堯聞聲走出,兀是不敢上前,衛士又稟道:“大帥,這惡和尚已經死了!”年羹堯突然放聲大哭,對嶽鍾琪道:“羹堯爲國亡私,全忠不能盡義。這和尚雖非我師,但我曾承他指點武藝;今日他圖謀劫走叛逆,我不能不爲朝廷誅之,於心卻是不忍。”說完之後,抹乾眼淚,吩咐校尉道:“給他買副上好的棺材,將他厚葬了。”嶽鍾琪暗自齒冷,心道:“你這貓哭老鼠假慈悲,做給誰看?”自此更看透年羹堯面目,在畏懼之中暗加戒備。
了因等四人傷得甚重,天葉散人被拂塵柄插穿肋骨,尤其傷得厲害。年羹堯命手下將他們救醒,一個個都哼哼卿卿,不能動彈。了因的禪杖給本無大師拗得彎彎曲曲,剛剛醒來,又氣得暈了過去。幸在這四人都是功力深厚,雖受重傷,尚未致命,年羹堯是鍾萬堂的弟子,頗懂醫理,急闢靜室給他們調治,同時心中盤算對付少林之策。
甘鳳池和呂四娘等在車鼎豐家裏藏躲,車鼎豐傷勢已愈,呂四娘中的不是毒針,用磁石吸出之後,調養兩日,亦已行動如常。這日聚在家中閒話,呂四娘道:“那日幸虧有本無大師,要不然小妹只恐不能與諸兄相見了。”甘鳳池道:“本無大師古道熱腸,確是令人欽佩。但他行事任性率真,對年羹堯那廝,口雖痛罵,心實愛之。我倒不能不爲他擔心呢!”正說話間,忽有人報道:“有一個和尚,僧衣破碎,滿面血污,求見甘大俠。”甘鳳池“啊呀”一聲,急忙奔去開門,一個和尚踉踉蹌蹌地衝了進來,一跤跌落地上,甘鳳池一看,卻不是本無大師,心中驚疑不已。路民瞻聞聲走出,大叫道:“印宏師兄,你怎麼啦?”急取冷水將他噴醒。印宏大哭道:“我的師父只怕已遭毒手了!”
呂四娘心痛如絞,急問詳情。印宏一一說了,呂四娘甘鳳池怒道:“好,本無大師若有三長二短,我們誓必爲他報仇。”印宏道:“年羹堯手握大軍,帳中高手如雲,這仇極不易報!我想在此稍息之後,便回嵩山,告訴主持方丈知道。”甘鳳池道:“好,我送你到嵩山。”
待到晚間,車鼎豐派去打聽的人回來,證實了本無死訊。諸俠大哭一場,設靈祭奠。正自傷心,忽聞得有“叮叮”之聲,遠遠傳來,甘鳳池一躍而起,推門出望。壽昌書院設在山麓,山風送聲,更爲清澈,甘鳳池登高眺望,不見人影,正自驚奇,忽聞得鈴聲又起,一條人影突在山坳出現,倏然之間,就到半山。甘鳳池大喫一驚,叫道:“八妹,你來!”話聲未停,那人已到面前,是一個手提“虎撐”、長着三綹長鬚的江湖郎中,向甘鳳池打了一個稽首,問道:“車鼎豐老先生在這兒嗎?”呂四娘與車鼎豐自內走出,一看全不認識。甘鳳池起了疑心,正想出言試探,車鼎豐起先不敢表露身份,及至見了他的虎撐,端詳一陣,忽然叫道:“來的莫非是武老前輩嗎?”
那江湖郎中抱拳說道:“小姓武,老先生如何得知?”車鼎豐道:“李公子曾經提及。”江湖郎中道:“原來尊駕便是車老先生。”車鼎豐道:“不敢,老前輩可見到李公子麼?”那江湖郎中面現驚詫之容,看了甘鳳池和呂四娘一眼。車鼎豐連忙給他們介紹,甘鳳池聽說此人便是武瓊瑤的弟弟武成化,急以先輩之禮參見,武成化道:“久仰江南大俠盛名,我與尊師雖曾有一面之緣,但門戶毫不相連,咱們還是各交各的,以平輩相稱好了。”甘鳳池執意不肯,武成化無奈受了他半禮,隨衆人同入壽昌書院。
坐定之後,武成化道:“李治不在這裏麼?”車鼎豐道:“我們正想找他。”武成化道:“這孩子真是少不更事,我千辛萬苦把他救出來,叫他不要隨便走動,哪知轉一轉眼,他就跑失了。”車鼎豐莫名其妙,問道:“怎麼回事?”武成化道:“我姐姐這次叫他下山歷練,甚不放心,所以託我暗中保護。那日他在湖濱被了因所擒,傷了筋骨。我把他從浙撫衛士的手中搶了出來。又用流雲飛袖的絕招將那兇僧嚇走。”呂四娘道:“啊,李公子真是信人,他果然那天絕早就找我們。還有那個小姑娘呢?”武成化道:“我沒有見着什麼小姑娘。”
武成化呷了一口熱茶,續道:“我將他救出之後便把他帶回道觀。——我在寶石山的黃龍觀寄居。我叫他在道觀中療傷,等年羹堯大軍去後,纔出來走動。昨天我出城替他配藥,回來時聽道士說他已出去了。直等到半夜,都不見他回來,又沒有留下書信,我還以爲他一定是到壽昌書院來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