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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驚訝,旋即就明白了。
“對不起,蘇凱。”我竭力橫在他和我父親之間,“我父親他……”
話音未落,我父親就像一隻豹子似的從牀上一躍而起,伸手去抓蘇凱。然而這個動作他只做了一半就耗盡了全部的體力,只能頹然跌倒在牀邊,一隻枯瘦的手還不依不饒地亂抓着。
“我知道,我知道。”蘇凱倒退幾步,橘皮中的皺褶更深了,“呵呵,我嚇着他了,對不起。”
說罷,他衝我揮揮手,轉身走出了房門。
蘇凱曾經是我們那一帶最英俊、最聰明的男孩子,雖然比我低兩個年級,卻幾乎和班裏的體育委員成宇一樣高大強壯。只不過他常常把這些優點用於欺負他那同母異父的姐姐,所以我一直很討厭他。奇怪的是,蘇雅從不抱怨,每當她帶着臉上的淤青來上學的時候,表情依舊是恬淡平和,不動聲色。大人們倒是很理解這些,他們說,一個寡婦,帶着兩歲的女兒,能找個願意養她們的人,已經很不錯了。然而這絲毫沒有減輕我對蘇凱的厭惡。作爲我的朋友,成宇也和我有同樣的感受,甚至更爲強烈。
有一次,在放學的路上,我和成宇看到蘇凱揮舞着一根樹枝,不斷地打在揹着兩個書包的蘇雅身上,嘴裏還不停地喊着“駕……駕!”……成宇當時就火了,挽起袖子就要上去揍蘇凱。可是衝到他們身前,成宇卻放下拳頭,低着頭走了回來。我問他爲什麼不動手,成宇當時不肯說。過了幾天,他告訴我,他看到了蘇雅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在說,不。
從那天開始,我相信人的眼睛是會說話的。所以,20年後,我知道蘇雅一定讀懂了我的目光。而我,也讀懂了她的。
父親的躁動引來了那個中年女護工。在她的一番恐嚇加安撫之下,父親總算恢復了平靜。她很奇怪一貫老實、溫順的父親爲什麼會突然如此暴躁。其實我也感到奇怪,在父親漫長的執法生涯中,早已見慣了形形色色的罪惡,不至於被一張殘破的臉嚇成這樣。他審閱過的死刑犯的刑事卷宗中,抽出任何一張現場圖片,都要比那張臉可怕。
此刻,我發現我是真的不瞭解我父親,正如他不瞭解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