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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定基嚇得冷汗都流出來,怔怔地望着那個錦盒,又看看兒子。只聽得福康安續道:“只是如此一來,顯明這份詔書曾在途中被人劫了,送詔書的侍衛,下落也還不知,將來皇上追究,這罪名也着實不輕。”龍靈矯道:“大帥放心,這份詔書已到了我們手上,將來待侍衛到時,咱們就當是他送來的好了。他也怕擔當不起護衛不力的罪名呵!這詔書曾在中途失去的事情,一定不會讓皇上知道的。”福康安道:“你怎知那送詔書的侍衛是死是生?”龍靈矯道:“若然是死,依江湖上的規矩,既然送來錦盒,盒中還當附有匕首或其它報警的東西。”福康安“哼”了一聲,對這種江湖上的規矩,他實在不大相信,但事已如此,也只好由之了。
龍靈矯道:“我倒是擔心,金瓶會不會在中途失事?”福康安道:“一定不能出事!若然出事,我們駐藏官員的頭,都要被斫掉!龍先生,你看,咱們好不好仍按照原來的計劃迎接金瓶?”他可不知,這計劃的草案,也已經給冰川天女盜去。若然知道,恐怕更要嚇死。
龍靈矯沉吟半晌,忽地瞥了陳天宇一眼,道:“仍按原來的計劃迎接金瓶,只是略有修改。”福康安道:“怎麼修改?”龍靈矯道:“原來的草案,是由我襄助大帥,坐鎮拉薩,主持大典,現在改爲由我去迎接金瓶。”福康安眼光閃動,神氣遲疑。要知龍靈矯是他倚爲左右手的人物,若然不在身邊,他生怕會有危險。龍靈矯道:“若有不逞之徒欲劫金瓶,多半會在中途動手,拉薩警衛森嚴,當可無慮。我另派師弟侍候大帥,縱有飛賊,想他也能應付得了。”龍靈矯的師弟名叫顏洛,就是在市集之中,施展空空妙手,偷去了幽萍的冰魄寒光劍,將他們引進龍宅的人。此人功力雖遠不如師兄,輕功卻有特殊的造詣。福康安雖覺師弟不如師兄,不大放心,但權衡利害,欲要保證金本巴瓶能夠安全到達拉薩,也確乎需要有龍三這樣的人物去主持,只好點了點頭。龍靈矯道:“到時還要請陳公子襄助。”陳定基忙道:“小兒懂得什麼!”龍靈矯笑道:“知子莫若父,陳公子有一身驚人的技業,陳大人還要替他客氣麼?”福康安道:“龍先生推薦的一定錯不了,好,就這樣辦吧。”陳定基推辭不了,只好和兒子謝恩。
龍靈矯微微一笑,道:“還要麻煩陳大人。”陳定基詫道:“我是一介文官,能做什麼?”龍靈矯道:“到時我和陳公子率領數騎,走在大隊之先三十里,替你們探道。陳大人率領一千精兵,郊迎五百里,就請福大帥即行委派陳大人做迎接金瓶的專使。”陳定基道:“龍先生,這、這不是開玩笑嗎?我怎麼會帶兵?”龍靈矯道:“又不是去打仗,既不必你去衝鋒,又不要你來佈陣。領兵還有什麼不會的嗎?陳大人是翰林出身,熟識朝廷禮儀,由你做郊迎金本巴瓶專使,那是最適當不過的了。”
按理來說,陳定基只是薩迦宗一個地方的宣慰使,不過四品文官,實在還沒有資格做迎接金瓶的專使,只是福康安對龍靈矯言聽計從,而且見龍靈矯先請派其子,再請派其父,其中大似含有深意,再想起那詔書是由陳天宇交來,送詔書的人雖然未必就是想劫金瓶的人,但也一定有些關連,現在由陳定基做迎接金瓶的專使,若有差錯,唯他是問,那送詔書的人既是陳天宇的朋友,陳天宇也就不敢不盡力保護金瓶了。
福康安略一思量,立刻決定,叫記室寫了委任的文書,笑道:“陳大人遠謫窮邊,多年來深受委屈了。這回去迎接金瓶,上達天聽,事情過後,恢復原職,甚或升遷,都有希望。這正是一個好機會呀。”陳定基想想也是道理,雖覺責任重大,也只好硬着頭皮接受。龍靈矯又笑道:“陳公子有什麼有本事的朋友,到時也請幫忙。”此言暗指幽萍,陳天宇聽了,不覺心中一凜。
這剎那間,陳天宇由幽萍而聯想到冰川天女,暗自尋思:“鐵柺仙勸她去劫金瓶,白衣少年勸她去保護金瓶,她都沒有答應。可是她又到龍家去偷文書,雖不知那是什麼文書,但想來和金本巴瓶定有關係。若是她來劫瓶,這卻如何是好?難道幽萍與我還能與她作對嗎?”只是父親已答應擔任迎接金瓶的專使,陳天宇也只有答應了。
計議已定,福康安端茶送客,陳定基帶了兒子,告辭出衙,一路上又驚又喜,對兒子道:“此事真是萬萬料想不到。我來到拉薩之後,屢次進謁大帥,請他撥款重修宣慰使的衙門,並增派武官防衛,否則便請他將我免職,讓我告老還鄉,他卻既不准我辭職,又不允我所請,一拖就拖了幾個月,弄得我頂着個薩迦宣慰使的空銜,卻變成了在這裏跑衙門、喫閒飯的人。真真沒有意思。想不到今日無端端卻委派我做迎接金瓶的專使。”陳天宇道:“既然推辭不了,那麼咱們只有小心去做就是。薩迦的情形怎樣?”陳定基道:“宣慰使的衙門被那場火毀了十之七八,我又不在衙門,土司更是無所顧忌,擅作威福了。不過他對你倒好像念念不忘,上月他還派人向我一再查詢你的消息。”陳天宇想起土司迫婚之事,不覺苦笑。
陳定基所租住的房子距離總衙不過兩條街,片刻就到,那是普通的兩進民居,陳定基宦囊有限,只僱了一個看門的人,裏面四壁蕭條,與宣慰使衙門的氣派,相差極遠。陳天宇隨父親走入後進廳房,打開房門,忽見一個少女,笑盈盈地立在當中,正是冰宮的侍女幽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