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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王狐疑更甚,心道:“若然是清廷宣慰使陳定基的兒子,斷無與我作對的道理。”揮手叫兩個弟子退下,掩上宮門,厲聲斥道:“枉你一身武功,爲什麼要冒充別人?”金世遺道:“枉你是一教之主,爲什麼要聽俄馬登的擺佈,陷害好人?”說話針鋒相對,法王心中有愧,對答不上,金世遺怪笑道:“想不到活佛也有爲難之處!哈哈,你管我是不是陳天宇,你但能拿得出一個人來交差,這不就完了!”
像金世遺這樣的在法王面前放肆,那是從所未有之事,這剎那間,法王心中轉了好幾個念頭,想把他放走,想把他懲戒一番,想把他交給俄馬登,但又想起他武功如此高強,只怕他進了土司堡中,又闖出彌天大禍。金世遺嘻嘻冷笑,旁若無人,法王面色一端,忽地沉聲說道:“你真個自願到土司堡中,代人受罪麼?”金世遺道:“那是我的事情,你不用管。”法王道:“好,那我給你祝福送行。”手掌一翻,突然向金世遺頂心拍下,金世遺出掌相抵,嘻嘻笑道:“我一不信神,二不信佛,誰要你的祝福?”忽覺法王掌力如山,迫得人幾乎透不過氣來,心中一凜,急忙全神運氣,拼力抵擋,只聽得法王說道:“似你這樣輕狂胡鬧,便該處罪。你既自恃武功,我而今就把你的武功廢掉!”金世遺本想反脣相稽,但法王的掌力越迫越緊,竟然令他不能分心說話。
但金世遺已盡得毒龍尊者所傳,毒龍尊者的內功自創一家,雖非正宗,剛勁之處,卻是武林獨步,世上無雙,金世遺雖然只有十多年的功力,但在半個時辰之內,亦能與法王相持不下,法王暗暗稱異,心道:“可惜,可惜,這樣的良材美質,卻偏偏不走正路,胡作非爲。”
又過了一支香的時刻,金世遺忽覺有一股熱力,從法王的掌心傳了過來,有如置身烈日之下,全身發滾,金世遺漸漸支持不住,情知這樣下去,自己必將累得力竭神疲,變成廢人,但卻又不能不拼力抵擋,以免被他的掌力傷了五臟六腑。
又過片刻,金世遺但覺脣枯舌燥,有內火焚身之象,法王也覺得周身骨骼隱隱作痛,那是內力消耗過甚之象。但比將起來,法王以數十年的功力,自是較勝一籌,而金世遺卻顯已支持不住。法王吸一口氣,掌心一壓,心中忽地想道:“他年紀輕輕,練到這般本領,我若廢了他的武功,豈不可惜?”但隨即又想:“我若不將他廢了,如何敢放心交給俄馬登?”就在這掌力將發未發之際,忽見金世遺目露兇光,口角微微抽縮。法王本是個有道高僧,很難爲外物所擾,見了他這等怪異的神情,也不禁心中暗驚。
原來金世遺自知難敵法王掌力,這時心中正起了殺機!他口中含有天下最毒的暗器——七煞奪命神針,那是用蛇島最毒的毒蛇口涎所煉的,當年唐經天中了一針,雖有天山雪蓮,也病了一個多月,法王的內功與唐經天不相上下,但他沒有天山雪蓮,若中了毒針,那是必將斃命的了。金世遺口角微微抽搐,心中忽地想道:“我與他無冤無仇,將他殺了,於心何安?”隨即又想道:“若不殺他,我的武功便要廢了,沒有武功,更受世人欺侮,活着又有什麼意思?”正要張口將毒針雜在口涎之中吐出,忽又想道:“他到底是一教之主,慘死我手,豈不可惜?反正我也活不久長的了,不如讓他一次。”但覺法王的掌力咄咄迫人,忽地又起了一個念頭,想道:“我自離開蛇島以來,走遍江湖,打盡天下高手,從未敗得如此之慘,我若給他廢了武功,不知者豈不以爲我真個敵不過他?有誰能想到反而是我讓他,不忍取他性命?”金世遺一生好勝,此時想的是“寧教身死,不教名辱”。心思一變再變,毒針也已吐到脣邊,就在將發未發之間。
可憐外面的四大護法弟子都正在宮門靜候,他們等了個多時辰,裏面還是沉寂無聲,心中都是詫異之極,哪裏知道,裏面的兩大高手,都已到了性命俄頃,危機一瞬之時!
陳天宇帶了書信,闖過了土司軍隊的哨崗,連夜動身,奔往拉薩。往拉薩的路,要從土司城堡下面經過,城堡建在山上,路則從山谷穿過,陳天宇經過山谷時,只見山上密密麻麻滿是軍隊,城堡上黑影幢幢,也似站滿了人,陳天宇知道這是洛珠的軍隊前來圍攻城堡,正與俄馬登相持。陳天宇緊記着唐經天的話:不可中途耽擱,遇着軍隊便要繞道避開。陳天宇借物障形,仗着一身超卓的輕功,穿過山谷,幸喜山坡上的軍隊都沒有發現,看看就要出了兩軍陣地,已到山的北面,那是土司的防地邊沿,只有幾個哨兵在巡邏了。陳天宇提一口氣,掠過最前面的哨崗,忽地一條黑影竄了出來,窄路相逢,正是俄馬登這邊武功最高的印度苦行僧。
月光之下,印度苦行僧依稀認得這夜行人正是他們所欲得而甘心的陳天宇,哈哈笑道:“原來是你!”竹杖一揮,用了個“絆”字訣,竹杖揮了半個圓弧,滴溜溜的兩邊旋轉,待一舉便將陳天宇絆倒。陳天宇飛身一掠,一招“倒掛銀河”,長劍一削,這一招正是冰川劍法的精華所在,滿擬將竹杖削爲兩段,哪知劍尖剛剛與竹杖相觸,那竹杖竟然如影附形,隨着陳天宇的劍勢旋轉,竹杖有如毫不受力的紙條一樣,附在劍上。陳天宇大喫一驚,劍柄一沉,往下一墮,身形站穩,便待逃走,忽聽得印度苦行僧“噫”了一聲,用藏語高聲叫道:“俄馬登,你過來,看清楚這人是不是陳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