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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坐了多久,那白衣少女說道:“咱們可以走啦!”桂華生一躍而起,但覺精神飽滿,冷意全消,向白衣少女作了一揖,笑道:“多謝你的指點,想不到你把上乘內功訣要,都寓於禪機妙理之中。”白衣少女道:“我哪有這樣的大智慧?這都是從那本梵文祕典中覺悟的。冰彈打穴的功夫,則是從寒玉巖上所留的經文學來的,說來我也要謝你助我進入冰窟呢!”
兩人說說笑笑,走出冰窟,但見紅日當頭,在冰窟中不知時刻,原來又已是第二天的正午時分了。桂華生笑道:“我但願在冰窟中再多留一些時日。玉妹妹,你離開這裏之後,要上那兒?你家中還有什麼人?你的武功是怎麼學來的?”白衣少女笑道:“你又來尋根究底了,若然他日有緣再遇,這些事你不問自知。今日咱們且盡情玩賞這雪山奇景,領略那天湖風光。不許談世俗之事。”
桂華生大喜,與白衣少女探冰川,遊天湖,又在皓皓的冰峯之上,留下了許多足印。白衣少女或與他談詩論文,或與他說禪論劍,在雪山之上,不知不覺地過了三天。這一日白衣少女與桂華生在玉女峯頭,望那滿山縱橫交錯的冰川,呆呆出神,桂華生奇道:“這冰川有什麼好看?”白衣少女道:“你看這些冰川好像銀龍飛舞,臨近看時,上面冰層凝結,幾乎看不出它在移動,實則在冰層之下,仍是暗流洶湧,冰川的奇妙,就在極靜之中有極動,嗯,我將來要練的冰魄寒光劍,和世間任何寶劍都不相同,必須自創一派最特別的劍法纔行。”桂華生大喜道:“我也正有這個心願。咱們,咱們……”話未說完,但見白衣少女從峯頂一飄而下,拔出玉笛,在冰川上面揮舞起來,忽疾忽徐,有如流水行雲,美妙之極!
桂華生暗道:“若將它演成劍法,果然是奇幻無比,看來比北天山以奇詭見長的白髮魔女那一派的劍法,還要勝過幾分,只是其中好像還有破綻,若作爲獨創一家的劍法,還須假以時日,細細琢磨!”白衣少女舞了一會,收起玉笛,忽地對桂華生襝衽一禮,微微笑道:“難入法眼,尚望指正。”桂華生道:“小妹子你真是聰明絕頂,敏慧無倫,這套劍法是從冰川流動之中,妙悟出來的麼?”白衣少女道:“獨創一家,談何容易?我不要你的奉承,但願你依實說來,這劍法有何不足之處?”桂華生道:“輕靈翔動,奇妙之極,只是暗藏的威力不夠,得冰川的氣象,卻未得冰川的凝重。”白衣少女道:“你那套達摩劍法,蓄勁深沉,倒是正好補我這套劍法的不足。”桂華生心中一動,說道:“那麼咱們不如就在這玉峯上住上三年,合創出一套新奇的劍法來,就把它定名爲冰川劍法!”
白衣少女杏臉微紅,默然不語,忽地從冰川裏拾起幾片浮冰,揉碎了冰上飄浮的一朵花瓣,又輕輕地將它撒了,讓它隨風而逝,嘆口氣道:“花自飄零水自流,冰光月影兩悠悠!”身形一起,衣袂飄飄,輕點浮冰,橫過冰川,跳上冰崖,星眸半啓,仰望浮雲,眼光在有意無意之間,正好與桂華生相接,桂華生心神俱醉,曼聲吟道:“青顰粲素靨,冰國仙人偏耐熱,餐盡香風露屑。便萬里凌空,肯憑蓮葉,盈盈步月。悄似憐輕去瑤闕!人何在?憶伊癡小,點點愛清絕……”白衣少女道:“這是什麼詞牌?”桂華生道:“霓裳序中第一(詞牌名)。這是上半闋。”白衣少女幽幽說道:“只愁天際起罡風,驚破霓裳羽衣曲。酒冷休溫,詩殘莫續。留些未盡的情韻更好,下半闋不聽也罷。”
桂華生意亂情迷,不知是喜是悲,竟自癡了。忽聽得遠處山頭,有笛聲輕奏,白衣少女悽然一笑,說道:“我的侍女喚我回家,我要去了!”桂華生道:“你去哪兒?”白衣少女道:“從何處來,向何處去!”桂華生叫道:“難道咱們就是這樣的分手了嗎?以後呢?”白衣少女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忽地伸出纖纖玉掌,按了三按,回掌翹指,指着掛在胸前作爲飾物的一面小玉鏡,朗聲吟道:“若是相逢休再問,各隨緣分到天涯!”飛身掠下,展開絕頂輕功,竟如青女素娥,凌風而去!
桂華生心傷欲絕,抬頭一看,但見新月初升,冰峯如鏡,只是少了一個人兒,便覺得滿目荒涼,悽悽寂寂!回想這幾日來的種種奇遇,直似做了一場大夢!只可惜這夢醒得太早了。
桂華生沒精打采地下山,一路沉思,想白衣少女臨走之時,玉掌三按,手指鏡子,那是什麼意思?再琢磨她那兩句詩,好像還有重見的日子。到什麼地方去見她?在什麼時候可見她?越想越是茫然,但覺她留下的啞謎真難索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