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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霽雲一個沉肩縮肘,忽覺對方的手勁一鬆,乘勢脫出,一個筋斗,便從段珪璋打爛了的那個窗戶翻出。尉遲北一手抓去,“咔嚓”一聲,抓斷了一根窗格,卻沒有抓着他的腳跟。
這是尉遲北有意放走他的。若論真實功夫,他和南霽雲實是各有擅長,難分高下。要知他剛纔雖然抓着了南霽雲的手腕,但要是南霽雲那一刀不反轉刀背拍下的話,尉遲北的一條手臂先要給他削斷,南霽雲既然對他手下留情,他本着英雄重英雄,好漢惜好漢之義,自是不能留難對方了。
令狐達趕了到來,連呼可惜,還想去追,尉遲北沉聲說道:“要捉拿這兩個人除非把宇文統領和秦都尉一併找來,否則咱們追上去也不是人家的對手。你還是坐下來和我說說吧,你說這兩個人乃是叛賊,可有真憑實據麼?說給我聽,我好去稟告皇上,然後纔好調動宇文統領和秦都尉齊來幫你的忙。”
宇文統領複姓宇文,單名一個“通”字,秦都尉則是唐朝開國功臣秦瓊的曾孫,名叫秦襄,這兩人與尉遲北齊名,並稱大內三大高手。令狐達已見識了段珪璋和南霽雲的手段,情知尉遲北所說的並非虛假,若然不是調齊三大高手,確實毫無取勝把握。只得依言坐下,細說詳情。
尉遲北聽了哈哈笑道:“如此說來,你也並沒有拿着他們謀叛的真憑實據。郭子儀是防守邊疆的得力將軍,李學士又是皇上寵信的人,咱們犯不着爲了巴結楊國忠就和他們作對。要是扳他們不到,豈非未見其利,先見其害。那姓南的雖有不滿朝廷的語言,但並非嚴重,只憑他的一兩句話,便想坐實他的謀反之罪,也難以說得過去。何況那姓南的是江湖上的著名遊俠,交遊廣闊,得罪了他,他日咱們出差在外,只怕亦有不便。依小弟之見,冤家宜解不宜結,令狐兄還是罷手算了吧!”
尉遲北的職位在令狐達之上,這次又是他出手相助,令狐達才得以安然無事的。何況若要調動三大高手,亦非他的能力所能辦到。令狐達想到本身的利害關係,只好罷手。
南霽雲躍下街心,拾起寶刀,連忙和段、鐵二人逃走。他穿的是軍裝,背後既沒人追來,在街上巡邏的官兵根本不知道在酒樓發生之事,無人攔阻他們,不消片刻,他們已逃到僻靜的路上。
三人放慢了腳步,段珪璋笑道:“南兄弟,一別十多年,我幾乎不認得你了,要不是李學士叫出你的名字,我還不敢相認呢。”南霽雲道:“段大哥,你的相貌倒沒有什麼改變。嫂夫人沒有同來麼?這位小兄弟是誰家公子?”鐵摩勒笑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你不是有個綽號叫做磨劍客麼?今天卻爲什麼不用寶劍而改用寶刀?嗯,你那招前刀後腿使得真好,我就不成,練了許多次,還未曾學會。”段珪璋笑道:“這孩子見不得別人的本領,見了就想學。南兄弟,你記不起他麼?他就是鐵崑崙鐵寨主的兒子,小名喚作摩勒的那個頑童。”南霽雲道:“怪不得這麼了得!那年我隨師父拜見竇寨主的時候,他還流着兩筒鼻涕呢,現在長得這麼高了。”段珪璋笑道:“十年人事幾番新,那時,你也不過像摩勒現在這般年紀,現在則已經是聞名天下的俠客了。令師可好麼?”南霽雲道:“他還是老樣子,東飄西蕩,替人磨鏡。不過,現在是我的師弟雷萬春跟隨他,所以我那把劍送給了師弟。這把刀卻是睢陽太守張巡送給我的。”鐵摩勒插口道:“這幾年,我也在找他老人家,可惜總是無緣相遇。”段珪璋笑道:“你找他老人家做什麼?想跟他學磨鏡的本領麼?”鐵摩勒眼圈一紅,道:“先父遺命叫我找他老人家的。”
原來古代的鏡子是用銅做的,用久了便要磨它一次,恢復光澤,所以有一種職業是專門替人磨鏡的。南霽雲的師父是個江湖俠隱,以磨鏡作爲職業,一來掩蔽自己的真正身份,二來也好藉此雲遊四方,結交豪傑。別人不知道他的名字,都稱呼他做“磨鏡老人”。南霽雲跟他走江湖的時候,兼替人磨劍,因此江湖上的朋友也送他一個綽號,叫做“磨劍客”。十二年前,他們兩師徒曾應竇家五虎之邀,到過他們山寨作客,曾經見過段珪璋夫婦。鐵崑崙有兩個最好的朋友,一個是竇家五虎之首的竇令侃,另一個就是“磨鏡老人”。鐵崑崙曾想託孤給磨鏡老人,只因磨鏡老人行蹤無定,不易尋覓,因此才讓兒子拜竇令侃作義父。
南霽雲道:“我們也曾聽得鐵寨主去世的消息,只因鐵老死後,他的山寨已給官軍挑了,竇家五虎的山寨也屢屢遷移,我們無法問訊。師父他老人家也很是掛念世兄呢。幸好在這裏相逢。鐵兄弟你要找他老人家也不困難,我明天要到睢陽去,約好了師父在那裏會面。你可以隨我一道去。”鐵摩勒道:“這,這,……”他本來想說的是:“這敢情好!”但話到口邊,卻變成了“這好是好,但,我、我明天還不能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