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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陳石星沒有怎樣注意她的面色,說道:“也幸虧你今天回來,否則我恐怕不能坐在這裏和你說話了。你是聽見我的嘯聲趕來相救的吧?”
韓芷說道:“不只聽見嘯聲,還聽見你吟陸游的那首詞呢。”
陳石星道:“這是我爺爺當年和你的義父締交之時,特地寫了陸游這首詞送給他的。”
韓芷說道:“那時我剛在義父墓前,聽見你用傳音入密的內功吟這首詞,心裏已經猜疑是你來了。於是我趕快抄捷徑回來,偷偷從屋後進入。可笑呼延四兄弟坐在門前都沒知道。也幸虧沒給他們發現。”
陳石星恍然大悟,說道:“原來你是在這間屋子裏改容易貌的。”
韓芷道:“正是。我穿上義父的舊衣裳,廚房裏也還有一些麪粉,剛好夠我改容易貌之用。義父能夠喝一罈酒噴出來同時傷四個人,我只能喝半葫蘆的酒對付一個功力較弱的人,差得太遠了。也幸虧他們四兄弟上次給我的義父嚇破了膽,一見我‘重施故技’,他們哪裏還敢懷疑?”陳石星道:“我見不着你的義父,也該到他老人家的墳前拜祭,韓姑娘,你可以帶我去嗎?”韓芷似乎忽地想起一件事,說道:“對了,我的義父有件物事,要我在他的墳前交給你的。”
陳石星道:“什麼物事?”
韓芷說道:“待會兒你自然會知道。”聽她的口氣,似乎是丘遲的遺言要她這樣做的,所以她不能先告訴陳石星。陳石星不便再問下去,心裏想道:“想必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丘老前輩纔要如此鄭重其事。唉,他老人家對我恩重如山,倘若有什麼未了之事囑咐我,我還能不盡心盡力嗎?”
陳石星心裏藏着一個悶葫蘆,來到丘遲墓前,只見一座新墳,墓碑上刻着:“故義士丘遲之墓”七個大字,想起丘遲對他一家三代的恩惠,不覺淚盈於睫,說道:“義士這兩個字題得最好,也只有丘老前輩才無愧於義士的稱呼。”韓芷說道:“這是他老人家的意思。”陳石星拜倒墓前,悲從中來,不可斷絕,心裏想道:“他最喜歡聽我爺爺彈琴,可惜我那張古琴已經送了給人,不能彈給他聽了。”
想起了那張古琴,自自然然的也就難免想起了雲瑚:“丘老前輩是我爺爺的生平知己,我和他雖然只是見過一面,他對我可要比親人還親;瑚妹的爺爺也是我爺爺的知音人,雖然爺爺生前還未知道。至於瑚妹本人,她更可以說是我的紅顏知己了。唉,想不到我如今已是永遠見不到丘老前輩,瑚妹也不知何時才能見面。”丘遲與雲瑚,雖然身份大不相同,一個是白頭長者,一個是紅粉佳人,但在陳石星的眼裏,都是把他們當作“親人”看待的。如今長者長埋地下,佳人遠在他方。一個死別,一個生離,死別固然可痛,生離亦是可悲。陳石星拜倒丘遲墓前,不知不覺從死別想到生離,但覺悲從中來,難以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