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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輪到卓小梅聽不懂了,說:“考察我?考察我什麼?”蘇雪儀說:“小許沒有具體說,只說人事科兩位科長會親自陪組織部領導一起下來。”卓小梅搖着頭說:“我又不是市管幹部,市委組織部要來考察我,還真的不好理解。”蘇雪儀說:“這有什麼不好理解的?八成是你做了全省十佳,官運也不請自來,組織上要給你扣更大的烏紗帽了。”
蘇雪儀這話提醒了卓小梅,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天然居喝茶時,魏德正曾說過,有什麼需要他的,儘管提出來,他在黨羣副書記位置上,還能辦點事。莫非他真是想提拔重用你?這對於魏德正來說,確實不算什麼,也就他一句話的事。只是自己在幼兒園待了十多年,除了懂點幼兒教育,別無所長,並不是塊做官的料子。何況她從沒動過這方面的念頭,這輩子跟這個官字結不上緣,也並不遺憾,做個平頭百姓,升斗小民,居有屋,食有糧,已經非常滿足。卓小梅心裏說,魏德正也是的,你作爲黨羣副書記,那麼多渴望進步的大官小員等着你派人去考察你不派,卻派人來考察一個小小園長,犯得着嗎?
組織部要來人考察,在別人那裏,可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卓小梅卻這麼不識抬舉,蘇雪儀真的想不明白,說:“組織部要下來考察你,你應該高興纔是,完全沒必要這麼苦大仇深嘛。我去做點準備,明天接待好上級領導。”
蘇雪儀走後,卓小梅想給魏德正打個電話,問問明天組織部來考察的事。剛好於清萍進了辦公室,伸手找她要情報費。卓小梅說:“你這個情報來遲了,我已得知,我那所謂的十佳確是禹老闆提供的贊助。”於清萍說:“你是怎麼知道的?”卓小梅說:“不是禹老闆,又會是誰呢?”於清萍說:“原來你是在瞎懵。”卓小梅說:“是我親自刺探到的。”於清萍說:“那我再問你,魏德正與禹老闆是什麼關係?”
這倒是卓小梅還沒想清楚的。她顯得迫不及待,忙問道:“那你給我說說,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於清萍當然沒有卓小梅那麼急切,不緊不慢道:“你還沒出情報費呢,這可是你事先承諾過的。言而無信,非君子也。”卓小梅在於清萍頭上敲一下,說:“還有一句話你沒說,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園長就是園長,不但不給情報費,還轉了彎罵我是小人。小人就小人唄,反正這個時代,想找君子也難。”於清萍這才話歸正題,說,“你那十佳,確實是禹老闆出的錢,出了整整十二萬元。他當然是看的魏德正的面子。他倆的淵源深着呢。有人跟我說,魏德正上得這麼快,而且從縣委書記一步到位,直抵市委分管黨羣的副書記,就是因爲後面有一個禹老闆。因爲按官場慣例,縣委書記升任副市長或一般的市委副書記,屬於正常升遷,直接升到管黨羣的市委副書記,還不多見。”
想不到禹老闆還有這麼大的神通,而魏德正又與他有這層特殊關係。
於清萍先跟卓小梅說起了禹老闆的發跡史。禹老闆是維都名人,他的種種傳說早在維都傳得神乎其神。據說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禹老闆還是一個挑着貨郎擔走村串巷的小販,後來政策慢慢放寬,他便撂下貨郎擔,租了門面做起百貨生意。沿海開發剛升溫那陣,禹老闆又將門面交給老婆經營,自己帶了四五萬元現金跑過去購了一塊地皮,轉手一拋就淨賺二十多萬,然後再買進,待行情看漲,再拋出去。這麼雪球一樣滾上幾回,不到兩年工夫,禹老闆身價已達數千萬。他的過人之處,還在於能急流勇退。就在那邊的開發熱進入白熱化的時候,他悄悄把資金全部抽出來,殺回內地,開始購買低廉得破爛一樣的國有企業,將企業重新進行包裝,再伺機出手,又猛賺了一把。維都汽車製造廠就是禹老闆購進的改制企業之一,後又被他拋售出去,從中賺了一大把。他的企業早就遍佈省內外各大中城市,現在人們背後不再稱禹老闆爲禹老闆,而是稱他禹億萬,他的資產到底有多少,誰也搞不清楚。正因如此,在改制熱和招商引資熱一浪高過一浪的世紀之初,政府急於出政績,炙手可熱的禹老闆自然成了大官小員追逐的對象。連省委施書記都成了他的鐵桿朋友,據說禹老闆要找施書記,哪怕他老人家正在主持省委常委會議,也要暫時休會,讓十幾個常委等着,先跟禹老闆見了面再說。
不過魏德正跟禹老闆之間的交情,知道的人卻並不多,於清萍說她是拐了不少彎纔打聽到的。當年禹老闆扔了貨郎擔,剛開始在城裏開百貨店時,根本沒實力結交政府部門官員,工商稅務的人三天兩頭就要上門找一次麻煩,編了由頭要這稅,拿那費。當時負責禹老闆那個街區的工商專管員姓欒,大家當面叫他欒科長,背後叫他卵科長。這天欒科長又進了禹老闆的店,要收管理費。那是一種半年一繳的費種,不久前欒科長就來收過一次。他的記性當然還不至於壞到這個程度,明擺着是借了由頭來敲竹槓的,只要給他塞個信封,就會沒事。可那天禹老闆因顧客退了幾百元錢的貨,心裏窩着火,沒買欒科長的賬,話說得有點衝,兩人吵起來,差點還動了手。老百姓常說,財政爹,銀行娘,工商稅務兩條狼。禹老闆得罪了狼,自然有他受的了,那個欒科長自此便盯住他的店,過不上兩個星期就要上門一次,不是說禹老闆這裏違規,就是那裏犯禁,反正理由充足得很。禹老闆後悔那天沒能忍住一時之氣,才栽下這棵惡刺,只得低聲下氣向欒科長求情說好話。晚上還跑到人家屋裏送錢送物。欒科長主動進你店,那是給你巴結討好的機會,你的脖子卻比發情的狗卵還硬,現在倒過來再上人家的門,那門檻是那麼好進的麼?欒科長一臉冷霜,說他是堂堂正正的員,只知道爲黨和人民的事業秉公執法,從來沒收過任何人的一分一厘,將禹老闆拒之門外。好話打動不了欒科長,錢物進不了他家的門,禹老闆的店也就沒法再開下去,終於被鐵面無私的欒科長執法執得關門大吉。大吉是大吉,禹老闆心裏卻難得平衡,於是寫了告狀信,天天上市委去告欒科長。誰知欒科長原是一位市委領導的女婿,市委裏的人都認識,誰會理睬你禹老闆?告來告去,欒科長還是欒科長,仍然管着禹老闆門店那個街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