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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販夫走卒皆有六朝煙水氣”,能讓朱自清先生如此評說的城市,只有六朝古都南京。
大雨滂沱,氣勢磅礴,黑雲壓城,讓第一次來到南京城的陳二狗直皺眉頭,清晨從100殺價到70塊錢一晚的小旅館出發,拿出昨天在南京火車站地上撿到的一張地圖,跟旅館老闆娘借了把雨傘衝向雞鳴寺,等他走到那座被稱作爲雞籠山的地方,已經渾身溼透成了落湯雞,本以爲有這麼個古意盎然名字的古剎一定位於僻靜深山,沒想到這雞籠山周邊鬧市的緊,讓兩手抖索得抽根菸都沒辦法的陳二狗用王虎剩大將軍的口頭禪破口大罵:“操大爺的,還雞鳴,真他媽的忽悠人。”
陳二狗蹲在地上躲在雨傘裏,不肯上山,因爲門票需要五塊,他不肯花這個錢,本來跟王虎剩約定了該後天纔在雞鳴寺見面,但小旅館一天得70塊錢,住得陳二狗心疼,所以奢望王虎剩能早來雞鳴寺跟他匯合,也好幫他省下兩天住宿費,所幸口袋裏那包昨晚剛買的廉價硬殼煙沒有遭殃,否則他一定會把王虎剩祖宗十八代都罵遍。
“舉頭三尺有神明,大雨天的你敢亂罵這南朝第一古剎,就不怕直接一個雷劈下來砸死你?”
說話的人言語中滿是打趣意味,這讓正煩躁沒法子抽根菸的陳二狗越發惱火,再者陳二狗真信命,這句話恰巧戳中了他的軟肋,蹲地上的陳二狗有些心虛地微微抬起雨傘,只能看到一雙小腿,還有一雙繡花布鞋,麻料褲子,精緻大雅,讓沒見過世面的陳二狗暗暗感慨這在農村最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布料原來也能做出如此漂亮的褲子,大雨沾溼後便使得小腿玲瓏曲線淋漓盡致凸顯出來,剛褪下處男身份的陳二狗看女人,喜歡先看臉蛋,再看胸部,最後是屁股,對小腿總是忽略,但如果說以後陳二狗有什麼戀足癖戀腿癖之類的畸形嗜好,始作俑者一定就是這個施施然站在陳二狗眼前的傢伙,她穿着一雙布鞋,藏青色,繡蓮花,她的布鞋遠不同於陳二狗的只求保暖不求樣式,美輪美奐,穿在她那雙小腳上,相得益彰,她就這樣站在大雨中,溼了褲腳,潤了布鞋,也不管不顧。
陳二狗沒敢抬頭看,怕她長得不盡如人意,壞了這份意境,陳二狗的語文成績的確很寒磣,但意境這東西,是個人就多少懂一點,當一個小腿雅緻的陌生女人在雞鳴寺外大雨傾瀉中,提着雨傘穿着繡花鞋站在你面前,誰都會心動,讀書生涯的陳二狗一直執拗認爲張繼能寫出一首膾炙人口的《楓橋夜泊》,功不全在張繼,大半在於那一夜寒山寺帶給張繼的氛圍。
“我跟了你走了足足兩個鐘頭。”女人一本正經道,嗓音沒有雁子那類成熟女人歷經滄桑的頹喪,也沒有老闆娘阿梅那種市井俚俗的膚淺,彷彿三分相似竹葉青,三分類似曹蒹葭,餘下四分,便都是她自己的底蘊。
“我沒錢,你如果想要打劫,麻煩找個有錢的。如果不是爲了錢,那你一定有病。”陳二狗沒好氣道,打火機有火星,可偏偏點不着,它要乾脆報廢了也算死了陳二狗點菸的念頭,那破玩意兒在行與不行之間徘徊,好像要故意折磨陳二狗。曹家女人下棋的時候說事出無常必有妖,陳二狗剛在上海被趙鯤鵬這條地頭蛇咬了一口,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才過了沒兩天,他當然得處處提防着。
“我沒病。”她一字一字緩慢道。
“好,那我有病。”陳二狗翻了個白眼道,斜眼瞥了雞籠山,儘量把視線從那雙鞋和那小腿上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