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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一陣掌聲,主席睜開了眼。到了休息的時間。病鴨走到會場的門口,迎面碰上了鐵牛。病鴨剛看見他,便趕緊拿着尺寸一低頭,理鐵牛不理呢?得想一想。可是他還沒想出主意,就覺出右手象掩在門縫裏那麼疼了一陣。一抽手的工夫,他聽見了:“老李!還是這麼瘦?老李——”
病鴨把手藏在衣袋裏,去暗中舒展舒展;翻眼看了鐵牛一下,鐵牛臉上的笑意象個開花彈似的,從臉上射到空中。病鴨一時找不到相當的話說。他覺得鐵牛有點過於親熱。可又覺得他或者沒有什麼惡意——“還是這麼瘦”打動了自憐的心,急於找話說,往往就說了不負責任的話。“老王,跟我喫飯去吧?”說完很後悔,只希望對方客氣一下。可是鐵牛點了頭。病鴨臉上的綠色加深了些。“幾年沒有見了,咱們得談一談!”鐵牛這個傢伙是賞不得臉的。
兩個老同學一塊兒喫飯,在鐵牛看,是最有意思的。病鴨可不這樣看——兩個人吵起來纔沒法下臺呢!他並不希望吵,可是朋友到一塊兒,有時候不由的不吵。腦子裏一轉彎,不能不吵;誰還能禁止得住腦子轉彎?
鐵牛是看見什麼喫什麼,病鴨要了不少的菜。病鴨自己可是不喫,他的筷子只偶爾的夾起一小塊鍋貼豆腐。“我只能喫點豆腐,”他說。他把“豆腐”兩個字說得不象國音,也不象任何方音,聽着怪象是外國字。他有好些字這麼說出來。表示他是走南闖北,自己另制了一份兒“國語”。“哎?”鐵牛聽不懂這兩個字。繼而一看他夾的是豆腐,才明白過來:“咱可不行;豆腐要是加上點牛肉或者還沉重點兒。
我說,老李,你得注意身體呀。那麼瘦還行?”
太過火了!提一回正足以打動自憐的情感。緊自說人家瘦,這是看不起人!病鴨的腦子裏皺上了眉。不便往下接着說,換換題目吧:
“老王,這幾年淨在哪兒呢?”
“——農場,不壞的小地方。”
“場長是誰?”
幸而鐵牛這回沒忘了——“趙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