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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上一口,湊到一塊還不夠一整個;捱打也少挨點!”在桃兒的壓迫下,算錯了賬是常有的事。
他們找紀媽去勸慰太太,太太更傷心了。沒法說呀!不能說天賜是拾來的,不能。可是你爲他留臉,他不領情。三個大桃,一個上一口!
好容易媽媽止了悲聲,天賜和四虎子又作一度詳細的討論。四虎子的意見是“我要是偷,就偷一個;你的錯處是在一個上一口!”
“求爸賠上媽媽三個呢?”天賜問。
“也好!”
偷桃案結束了以後,太太決定叫天賜上學;這個反勁兒,誰受得了?
孩兒唸書,在老太太看,與其是爲識字還不如是爲受點管教。一個官樣的少爺必得識字,真的;可是究竟應識多少字,老太太便回答不出了。她可是準知道:一個有出息的孩童必須規規矩矩,象個大人似的。因此,她想請先生來教專館。離着先生近,她可以隨時指示方針;先生實在應當是她的助手。
牛老者不大讚成請先生,雖然沒有不尊重太太的主張的意思。商業化:他並不能謀劃得怎樣高明,可是他願意計算一下;計算的好歹,他也不關心,不過動動算盤子兒總覺得過癮。他的珠算並不精熟,可是打得很響。太太一定要請先生,也好;能省倆錢呢,也不錯。他願意天賜入學校。這裏還有個私心;天賜上學,得有人接送;這必定是他的差事。他就是喜歡在街上溜溜兒子。有兒子在身旁,他覺得那點財產與事業都有了交待,即使他天生來的馬虎,也不能完全忘掉了死,而死後把一堆現洋都撒了紙錢也未免有失買賣規矩。可是太太很堅決:不能上學校去和野孩子們學壞!她確是知道天賜現在是很會討厭,但她也確信天賜無論怎樣討厭也必定比別人家的孩子強。再說,有個先生來幫助她,天賜這點討厭是一定可以改正的。牛老者犧牲了自己的意見,而且熱心幫忙去請先生;在這一點上,他頗有偉大政治家的風度。所以怕太太有時候也是一種好的訓練。
牛老者記得死死的,只有“老山東兒”會教館,不知是怎麼記下來的。見着朋友,他就是這一句:“有閒着的老山東兒沒有,會教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