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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就找着了一位。真是老山東兒,可是會教書不會,介紹人並沒留意。介紹人還以爲牛掌櫃是找位夥計或跑外的先生呢。及至見了面,提到教書問題,老山東兒說可以試試,他彷彿還記得幼年間讀過的小書:眼前的字們,他確是很能拿得起來,他曾作過老祥盛的先生。一提老祥盛,牛老者肅然起敬:
“老祥盛?行了,家去見見吧!老祥盛,”這三個字有種魔力,他捨不得放下:“老祥盛的老掌櫃,孟子冬,現在有八十多歲了吧?那樣的買賣人,現在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王寶齋——前任老祥盛的管賬先生——附議:孟子冬孟老掌櫃那樣的人確是找不到了;他死了三四年了。
王寶齋有四十多歲,高身量,大眼睛,山東話亮響而纏綿,把“腿兒”等字帶上嘟嚕,“人兒”輕飄的化爲“銀兒”,是個有聲有色的山東人。
束脩多少,節禮怎送等等問題,王老師決定不肯說,顯出山東的禮教與買賣人的義氣:“你這是怎麼了,牛大哥,都是自己銀兒!給多少是多少,給多少是多少;我要是嫌少,是個屌!”王老師被情感的激動,不自覺的說着韻語。
老者本來不敢拿主意,就此下臺,回家和太太商議。太太有點懷疑王寶齋的學問與經驗。老者連連的聲明:“老祥盛的管賬先生,老祥盛的!”太太仔細一想:沒有經驗也好,她正可以連天賜帶老師一齊訓練。於是定了局:每年送老師三十塊錢的束脩,三節各送兩塊錢的禮,把外院的堆房收拾出一間作宿室,西屋作書房,每天三頓飯——家常飯。“就是花紅少點!”牛老者的批評是。
“節禮!”老太太不喜歡商業上的名詞。“以後再說,教得好就多送。”
八月初一開館。天賜差不多是整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