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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着呢,還有三天!”四虎子想給朋友一點安慰,可是到底說了實話。三天!可憐的天賜!“不用怕,下學之後咱們還能練刀玩,是不是?”
這個都沒引出天賜的笑來。捱了板子還有什麼心程練刀呢!“三天以後,一定是八月初一?”
“一定!”
跑不了了!兩個朋友都默默無言,等着大難臨頭。天賜所有的想象都在活動着:書也許是個小鬼,老師至少是個怪物,專喫小孩,越想越怕,而怕得渺茫;到底不準知道爲什麼,爲什麼給小孩請個怪物來呢?爲什麼必得唸書呢?“就不許咱們玩嗎,連好好的玩也不許嗎?!”天賜的小心兒炸開了。他直覺的知道玩耍是他的權利,爲什麼剝奪了去呢?爲什麼?
四虎子受了激刺,他想起自己的幼年來:“你還比我強得多呢!你七歲?我由六歲就沒玩過,撿煤核,拾爛紙,一天幫助媽媽作苦工,沒有玩的時候。八歲,媽媽死了。”他楞了會兒:“八歲,我夏天去賣冰核,冬天賣半空的落花生。九歲就去學徒,小刀子鋪,一天到晚拉風箱;後來又去賣冰核,我打小刀子鋪跑出來,受不了風箱的煙和熱氣——連腳上全是頂着白膿的痱子,成片!還捱打呢!十二歲我上這兒當碎催,直到如今!你強多了!別怕,下學之後,我和你玩;不說瞎話!咱哥倆永遠是好朋友,是不是?”
天賜得到一點安慰。可是一進裏院,這點安慰又難存在了。
“看你還用磚頭溜我的窗戶不?!”紀媽看天賜到了上學的年齡,怎能不想起自己的小孩;想起自己的小孩還能對天賜有好氣?“一天到晚圈着你,叫老師管着,該!看你還淘氣,拿大板子打,我纔有工夫去勸呢!”
“用你勸?先打你一頓!”雖然這樣嘴皮子強,天賜的心中可是直冒涼氣。
媽媽還不住的訓話呢。越躲着她越偏遇上她,一遇上就是一頓:“福官,你這可快作學生了,聽見沒有?事事都有個規矩。老師可不同媽媽這麼好說話,不對就打,背不上書來就打。提防着!好好的念,長大成人去作官,增光耀祖,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