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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爾松·法里尼亞十二年來第一次沒去問候參議員。在他那幢用沒刨光的木板蓋的房子的樹蔭下,他躺在吊牀上迷迷糊糊地聽完了演講。這房子是他親手蓋的,同樣是用這雙藥劑師的手,他把第一任妻子大卸八塊。之後,他從卡宴的牢房裏逃了出來,乘坐一條滿載着傻乎乎的金剛鸚鵡的船來到了總督玫瑰園,同行的是一個漂亮的黑女人,長了一副褻瀆神明的模樣,他是在帕拉馬裏博遇見她的,和她生了一個女兒。過了沒多久,這女人死了,正常死亡,沒有遭受她前任的命運,那個女人被大卸八塊後成了她自己園子裏種的菜花的肥料,而這一位被埋進當地一塊墓地的時候四肢俱全,墓碑上刻的是她的荷蘭名字。他們的女兒繼承了母親的膚色和身材,又從父親那裏繼承了彷彿受了驚嚇的黃眼珠,她父親有很多理由相信,他撫養的是世上最美的女孩。
自從在第一場競選活動中認識了奧內西莫·桑切斯參議員,內爾松·法里尼亞就一再央求他幫自己弄一張假身份證,以逃避法律的制裁。參議員雖說很友好,卻也很有主見,他拒絕了。這些年來,內爾松·法里尼亞一直沒有放棄,只要有機會,他就會重提這個請求,每次開出的價錢都不一樣,但得到的回答總是一樣。所以,這一次他躺在吊牀上沒動,躲在他那悶熱的海盜巢穴裏等着活活爛掉。聽見最後的掌聲,他抬起頭來,從圍欄上方望向那場鬧劇的背面:樓房的支柱、樹木的支架,還有躲在背後推着輪船前行的幻術師。他憤憤地吐了口痰。
“狗屎!”他說,“都是些搞政治的騙子。”
演講結束後,參議員照例要在音樂和鞭炮聲中沿着村裏的街道走上一遭,身邊圍繞着村裏的老百姓,向他訴說他們的慘事。參議員總是脾氣很好地傾聽着,而且總能找到一種辦法既安慰了他們,又不至於太過費事。一個女人爬到了房頂上,身邊是她六個年幼的孩子,在一片嘈雜聲和鞭炮聲中成功地讓參議員聽見了她的聲音。
“我要的不多,參議員。”她說,“只想要一頭毛驢幫我把水從吊死鬼井那兒馱到家裏來。”
參議員注意到了那六個髒兮兮的孩子。
“你丈夫幹嗎去了?”他問道。
“他去阿魯巴島撞運氣,”那女人回答時心情不錯,“結果撞到了一個外鄉女人,就是那種牙齒上都鑲着鑽石的女人。”
女人的話引來一陣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