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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寧願去隔離營,麗塔說,可以選擇的。
同那些壞女人呆在一道,最後餓死?天知道還有什麼下場。你纔不會那麼做呢!卡拉又說。
那會兒,她們正邊聊天邊剝豆莢,即便是隔着那幾乎緊閉的房門,豆粒落入鐵碗時清脆的聲響依然清晰可聞。接着只聽麗塔嘟囔了一聲或是嘆了口氣,不知是同意還是反對。
不管怎麼說,她們這麼做是爲了我們大家,卡拉又接下去說,起碼話是這麼說的。假如我再年輕十歲,假如我還沒結紮,可能我也會那麼做,其實並不是太壞嘛,畢竟不是什麼苦力活。
反正幸虧是她不是我,麗塔正說着,我推門進去了。霎時間,兩人臉上顯出一副難堪的表情,那副模樣就像是女人們在別人背後飛短流長,卻發現被當事人聽了去一樣,但與此同時,也流露出一絲不以爲然的樣子,似乎她們有權利這麼做。後來那一整天,卡拉對我比平時客氣多了,麗塔則更陰沉着臉。
今天,無論麗塔如何拉長着臉,緊繃着嘴,我還是想留在廚房。再過一會兒,卡拉也許就會從房子裏別的什麼地方帶着檸檬油和除塵器進來。到那時,麗塔會去煮咖啡——在大主教們的家裏還是能喝到純正咖啡的——而我們便會坐在麗塔的桌旁聊天,雖然那桌子並非真正屬於麗塔,就像我的桌子也並不屬於我一樣。我們的話題一般都是關於小病小痛什麼的,腳痛啊,背痛啊,還有我們的身體像頑皮孩子一樣給我們添的種種小亂子。我們不時和着對方的話語頷首示意,表示贊同,是的,是的,一切我們都心領神會。我們會互相交流治病良方,爭先恐後地訴說自己遭受的各種病痛。我們語氣溫和地相互訴苦,聲音輕柔低沉,帶着一絲哀怨,就像鴿子在屋檐下的泥巢裏呢喃低語。我們有時會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或者用一種偶爾從老人們那裏還可以聽到的奇怪說法:我聽出你是哪兒人了。好像聲音本身就是個遠道而來的遊客。可能真是如此,就是如此。
過去我何其鄙視這樣的談話,如今卻對它求之不得。至少它是交談,是一種交流。
有時,我們也嚼嚼舌根。馬大們知道許多事情,她們常聚在一起聊天,將各種小道消息從一家搬到另一家。毫無疑問,她們也像我一樣常常隔門偷聽,並具有眼觀六路的本領,不用看便能把一切盡收眼底。有時我能聽到她們竊竊私語,並捕捉到隻言片語。諸如:知道嗎,是個死胎哎。或者:用毛衣針刺的,正對着她的肚子,一定是嫉妒昏了頭才幹出這種事。要麼就是些令人神往的奇聞:她用的是潔廁水,簡直神了,你們可能會想他怎麼會嘗不出來?他一定是爛醉了;不過到頭來她還是被發現了。
有時我會幫麗塔做麪包,將手插到柔軟、溫暖並富有彈性的麪糰中去,體會那種如觸摸肌膚般的感覺。我渴望觸摸除了布料和木頭之外的東西,我對觸摸這一動作如飢似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