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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自助洗衣房。想着我走去時穿的衣服:短褲,牛仔褲,運動褲。想着我放進去的東西:自己的衣服,自己的肥皂,自己的錢,我自己賺來的錢。想着自己曾經是駕馭這些東西的主人。
如今我們走在同樣的大街上,紅色的一對,再沒有男人對我們口出穢言,再沒有男人上來搭訕,再沒有男人對我們動手動腳。再沒有人吹口哨。
自由有兩種,麗迪亞嬤嬤說。一種是隨心所欲,另一種是無憂無慮。在無政府的動亂時代,人們隨心所欲、任意妄爲。如今你們則得以免受危險,再不用擔驚受怕。可別小看這種自由。
在我們的右前方是我們訂做裙子的地方。有人把我們的裙子稱爲habits(修女服),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好名字,因爲該詞又指“習慣”,而習慣是牢不可破的。店門口有個巨大的木招牌,形狀像朵金黃色的百合花,店名就叫“田野中的百合”。這個店名原來寫在百合的下面,後來被油漆蓋掉了,因爲他們覺得即便是店名,對我們也有太大的誘惑。如今許多地方只有招牌,而無名稱。
“百合”過去是家電影院,是學生們常去的地方。每年春天那裏都要舉行漢弗萊·鮑加節,前來參加的嘉賓有他的遺孀、著名演員勞倫·巴考爾或是凱瑟琳·赫本,她們都是自食其力、自主自強的女人。她們身穿前面有一排紐扣的襯衫,暗示着解開這個字眼隨時可能發生。她們可以解開,也可以不解開。她們看起來有能力自行選擇。當時我們似乎也能選擇。麗迪亞嬤嬤說,從前那個社會毀就毀在有太多選擇。
我不知道從何時起不再舉行這種節日了。我準是長大了。所以不在意了。
我們沒有進“百合”,而是過了馬路來到一條小街上。我們先在一家掛着另一塊木招牌的店鋪前停了下來。木招牌上畫着三個雞蛋,一隻蜜蜂,一頭奶牛。這是“奶與蜜”食品店。店裏排着隊,大家兩個兩個地等候着。我看到今天有橘子賣。自從宗教信仰自由主義戰士佔領中美地區以來,橘子就很難買到:有時有,有時沒有。戰爭切斷了來自加利福尼亞的橘子運輸。遇到置放路障或鐵軌被炸事故,就連佛羅里達的橘子也難保證能運進來。看着這些橘子,我真想買一個,但我沒帶買橘子的代價券。回去我要把這個消息告訴麗塔,她聽了準高興。能見到橘子確實不同尋常,算得上是一個小小的成就了。
那些捱到櫃檯前的人把代價券交給站在櫃檯裏面身穿衛士軍服的兩個男人。誰也沒有多說話,只有衣服摩擦發出的窸窣聲,另外還可見到女人們悄悄轉動腦袋,左顧右盼的詭祕模樣。在這兒買東西可能會碰上熟人,有的是從前就認識的,也有的是在“紅色感化中心”認識的。只要能見到熟人的面孔就是一種莫大的安慰。要是我能見到莫伊拉,只要知道她還活着,便已足矣。在現在這種時候,能擁有一個朋友,真是讓人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