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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紅色天鵝絨墊子上。盡力去想晚上的情形,想着在黑暗中,在從白牆壁反射過來的探照燈光亮中做愛的情形。被擁抱的感覺歷歷在目。
一根長長的繩子蛇一般從第一排墊子前面向後蜿蜒,經過第二排,一直穿過後排的椅子朝後面延伸,彎彎曲曲,像從空中俯視的一條古老久遠、水流緩慢的江河。繩子是棕色的,很粗,聞起來一股瀝青味。繩子的前端連到臺上。看上去像保險絲,又像是氣球的繫帶。
臺上靠左邊,是幾個將受到挽救的人:兩個使女,一個夫人。夫人被挽救可不多見,我不由對這位產生了濃厚興趣。真想知道她究竟幹了些什麼。
大門開啓之前她們就在臺上了。幾個人都坐在摺疊木椅裏,如同準備接受獎勵的畢業班學生。她們兩手放在大腿上,看上去似乎十分安詳地交疊着。身子微微晃動,也許是打了針或喫了藥,這樣便不至於大吵大鬧。最好一切順利。她們是被固定在椅子上的嗎?沒法說,長裙遮着,誰也看不出下面究竟是何情形。
一隊官員沿着右邊階梯走上臺來:走在前面的是三個女人,爲首的是位嬤嬤,稍後一步是兩位黑帽黑衣的挽救者。其他嬤嬤緊隨其後。我們之間的竊竊私語聲戛然而止。前面三位排好位置,嬤嬤位於中間,左右兩邊是身穿黑袍的挽救者,然後把臉轉向我們。
是麗迪亞嬤嬤。我們有多少年沒見面了?我已經開始把她當做只在記憶中存在的人物,可此刻她卻就在眼前,只是蒼老了一些。從我這裏看得很清楚,她鼻子兩旁的道道更深了,眉頭上皺紋如刀刻一般。她兩眼不停地眨巴,神經質地笑着,東張西望,審視臺下的觀衆,不時地舉起一隻手擺弄頭巾。揚聲器裏突然傳出一聲奇怪的憋在嗓子裏的聲音:原來是她在清喉嚨。
我全身顫抖起來。仇恨充滿我的口腔,如同唾沫恨不得一吐爲快。
太陽出來了,臺上以及臺下的人頓時亮堂起來,彷彿聖誕節常見的耶穌誕生塑像。我可以望見麗迪亞嬤嬤眼窩下的皺紋,坐在臺上的女人們蒼白的臉蛋,眼前草地上那根繩子上的毛狀纖維,包括青草的葉片。一棵蒲公英就在我眼前,蛋黃色。我感到飢腸轆轆。鐘聲終於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