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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鄙視藝術家們喋喋不休地談論什麼創作靈感——某些向他們訴說,並且能夠喚起一種想象的“聲音”,除此之外,他們無法命名其源泉。而我一度將靈感看成某種臆造,爲的是保護創造者的洞察力,避開類似“你這些想法來自何處?”的問題,要不就是爲了躲避介於自傳和虛構之間的模糊區域。我認爲創作的“神祕感”是藝術家們爲自己打造的一個保護盾,目的是避免明確地表述、分析,甚至是瞭解他們創作過程的種種細節——因爲擔心這種神祕感會逐漸消失。
寫作《所羅門之歌》摧毀了這一切。在我父親去世之前,對於計劃要寫的東西我一直找不到切入點。父親去世後,在無以排遣的悲痛中,我們兄妹之間沒有絲毫爭吵、愧疚或對錯過機會的惋惜,也沒有因爲這件或那件紀念品而大打出手。四個孩子都無一例外地堅信自己是父親的最愛。他曾爲這個孩子做出了巨大犧牲,不惜丟掉房子和工作;每逢暑假,他不知厭倦地帶另一個去看棒球比賽,兩人躺在草地上,一邊聽一臺便攜式收音機,一邊談論、評判着場上隊員。和他最大的孩子在一起時,他總是面帶微笑,喜歡她做的飯菜勝過其他所有人的,包括他的妻子。他把我寫給他的一封信在上衣口袋裏揣了好多好多年,還曾冒着漫天的暴風雪開車來幫我。最重要的是,跟我們每個人談話時,他會隨時轉換言語,以適應我們各自不同的理解力。他對我評價甚高,把我看作一個有趣、有能力、機智、生氣勃勃的人。我並不這樣看自己,對他持有這種看法感到疑惑不解。然而在他去世時,我所哀悼的正是這個女孩——這個活在他心裏的女孩——的逝去。我爲他心目中那個我的消逝而痛苦不堪,甚至甚於我對他的哀悼。我覺得正是因爲我感到與他比與我自己還親近,在他去世後,我才特意搜尋出他的建議來寫這部一直在躲避我的小說。“你所認識的男人們究竟是什麼樣的?”
他給出了回答。
無論被稱作什麼吧——靈感、想象力、“指路的幽暗手指”、“光明天使”——這種東西是存在的,而且從那以後,我便相信它具有多種不同的形式。
《所羅門之歌》向我提出的挑戰是如何在想象中處理對我而言從女性場所到男性場所的根本轉變。走出家門,使一直以來作爲我工作地點的景觀戶外化。旅行。飛翔。在這樣一種公開、典型的男性敘述視角下,我覺得直接按照時間順序寫作會更合適,而不是延續我在之前的小說中所採用的打亂時序的方法。所以,這是一次旅行,一次穿越地球、到達其表面,跳進水裏,最終進入空氣的旅行,完成了飛翔,獲得了勝利。一切都很像冒險故事,透着老派的英雄主義,但還包含其他的意義。小說以保險公司代理人自殺性的一跳開始,以主人公朝危險勇敢一躍結束,意在封存書名中的所羅門所進行的神祕而有爭議的跳躍和飛翔。
我在別的文章中曾用較長的篇幅寫過某些遣詞造句的細節,也說明了我希望達到的效果。這裏我舉出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