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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三十年的恥辱,冠軍雛菊樹在佈署戰爭。逃過了多米尼加島上槍彈的野鸚鵡們能感受到它們爬行的根鬚中潛伏的威脅。白天,它們擺動着枝條;夜間,它們在山間行走。拂曉,它們用新陣形挑戰騎士們的智慧。它們遍及多米尼加島的兄弟們對戰鬥計劃一無所知,因爲它們身處的那片雨林從一九二七年起就臣服於乘大轎車從富麗堂皇的老王后大酒店來的遊客了。如今她從背後開始死去。她面對瑪德蘭大街的前臉白皙如初,入口處的立柱毫無歲月的痕跡。然而在她巨大的後部圓形臺基處,在麪包果樹和酸橙樹當中,一家家汽車旅館卻在崛起。一座帶有牌桌大小的院子的Y形水泥建築從餐室中延伸出來,餐室有四十七扇窗戶,就餐者一度能從室內眺望外面的麪包果樹和草坪。現在他們看到的卻是工人、水泥和牌桌大小的院子。這道景色之外是黑色的多米尼加羣山,再向外是漫山遍野的雨林。穿山而過的道路是遊客的必經之路。那條路陡峭又彎曲,而且不設護欄,讓人透不過氣來,卻提供了木槿、木蘭和夾竹桃、一品紅和藍花楹的美景。在遠處的粉色蠟菊樹叢下曾有過一個種植園,如今成了一座有大理石海豚裝飾的旅館,空調把純淨的空氣壓進有兩百年曆史的石頭。山間公路在島的另一側下坡,通往遍佈峭壁和洞穴的海岸線,那裏散佈着幾個漁村。這裏沒有小船塢,沒有高爾夫球場,因爲這裏沒有適合做生意的風。這裏的風很熱,而且反覆無常,漁民們便設計了奇怪的帆來適應它,這樣他們就可以捕到紅鱒、金槍魚和鰹魚,賣給不復存在的種植園和老王后大酒店,此時吉丁正坐在一張四人桌旁邊。
“薄荷酒。”她說,因爲這幾個法語字眼看似悅耳又合宜,讓她想大聲念出來。等到侍者端着飲料回來,她立刻感到了後悔,就又要了苦艾酒。她給十字樹林打過電話。是昂丁接的。
“你在哪兒?”
“法蘭西王后島,可我沒趕上渡船,納納丁。能讓誰來接我一下嗎?”
“可以,沒問題。但可能要一會兒。”
“我可以等。讓他到老王后來。如果我不在前廳,就到餐廳找我。”
“就你一個人?”
“當然啦。請快些,納納丁,好嗎?”
當然就我一個人啦。我什麼時候不是獨來獨往的?她獨自一人坐在四人桌邊,爲自己的決斷感到得意,她離開得多麼老練。爲拒絕毀在任何男人的醜陋的大手裏而感到得意。如今迅捷地揚長而去,連謹防萬一的回頭一瞥都沒有——沒有用來解釋和留有餘地的便箋。沒有最後的晚餐。紐約已然同意了她的出走。一輛出租車候在門外,一語不發的司機徑直把她送到她要去的地方;雷蒙德在家;他的畫室可供過夜;在化學銀行排個小隊,而後登上法國航空公司的航班準備起飛。獨自一人的感覺很不錯,甚至坐在爲四人而設的餐桌邊,她也爲遠離他那一毛錢硬幣的生活態度、他關於白人黑人的原始主義而心懷感激。她自問,她如何能夠和一個文化上的返祖者過日子,回答是絕不可能。埃羅。絕不可能。就算有了世界上所有的鎘黃和耐曬紅也不可能。因此,她獨自一人又怎樣?所以,當她遠走高飛而無人在家守候,始終待在家裏等她回去又怎麼樣?
可他曾經把他的手指印在她的腳心。他曾經用他的雙手分開她的頭髮,而且用舌頭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