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後一週不對,十天 (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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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遵守承諾,去了莫迪那兒,儘管我忙得不可開交。我沒有待多久,幾乎是進去就出來了。然後,我去上班:喬伊絲不在,又沒有留言。菲麗絲和我對付着。大家都對付着。一種哀傷的氣氛,悼念逝去的美好時光。她一手打造了《莉莉絲》,但如果她不來上班,連續幾天不來,大水便會淹沒她。大家幾乎不提她。但肯定會想她,至少我想她。我想,我想!我傷心得發狂。我不安,羞愧,心想弗雷迪死了,我媽媽死了,我幾乎一滴淚都沒流,只有一種冷漠的空虛感,但是喬伊絲溜出了我的生活,我卻這樣傷心欲絕。一開始我想,看看我,一個多麼缺德的女人,但後來我知道,既然我允許自己爲喬伊絲痛心,就是接納——接納了哀痛,接納了悲傷。這幾天早上,我都是淚流滿面地醒來。爲弗雷迪流淚,爲我母親流淚,爲天曉得其他什麼人流淚。
但是我沒有那個時間。我玩命地工作。與此同時我傷心得發狂。我覺得這不見得是朝成熟又邁進了一步。有一顆冰冷的心還是有許多好處的。
再去看莫迪時,她在生氣,冷冰冰的。因爲我?不是,原來是樓上的“愛爾蘭女人”又開冰箱、關冰箱地“侮辱”她了。因爲我剛從一個有事情就處理、不作興嘟嘟噥噥地吹毛求疵的環境中來,就說:“我上樓去和她談。”然後我上了樓,莫迪在我背後大吼:“你來插一腳幹什麼?”我敲了樓上的門,一樓。一個滿臉雀斑的瘦長男孩子開了門讓我進去,房裏那個高大漂亮、長着疲倦的藍眼睛的愛爾蘭女子,以及另外三個滿臉雀斑、一頭金髮的瘦小孩正在看電視。他們的冰箱碩大,興許是街那頭的二手店裏買的,我在那兒的時候它正好響起來,發出一陣隆隆又吱吱的噪音,震得整間屋都在抖。我沒法說,拜託把這冰箱賣了吧。你看得出來這就是貧窮。我是說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這種貧窮。現在我認識了莫迪,還有一套新的標準呢。什麼都用廉價貨,但是孩子們喂得飽飽的,有乾淨衣服穿。
我說,福勒太太好像病了,他們看到她了嗎?
在那姑娘的臉上,我看到了一種我現在似乎到處都能見到的表情,一種堅決的無動於衷、一種逃避:“怎麼說呢,她不是那種可以求助或是施助的人,於是我放棄了。”
她一直在側耳聽什麼——實際上,那家的丈夫回來了,一個黝黑、瘦削、暴躁的愛爾蘭男人,醉得厲害。孩子們瞪大了眼睛互相望着,然後閃進了內屋。他們很害怕,她也是。我看到她的小臂上有瘀傷。
我謝了他們,離開了,沒來得及關上門就聽到了裏面怒氣衝衝的聲音。下了樓以後,我坐在那憤怒的小老太太對面,她一張蒼白的瘦臉板着,我說:“我看到那冰箱了。你從來沒有過冰箱嗎?那個冰箱太舊,噪音太大。”
“但是她爲什麼要早上一點鐘來接通它,甚至三四點,偏挑我要休息的時候?”
好吧,我坐在那兒解釋。通情達理。我一直在想莫迪的事。我喜歡她。我尊重她。所以我不準備把她當嬰兒般對待,那是辱沒了她……我是這麼決定的。但是那晚面對着她,看着她坐在那兒,一臉慘白,不住地哆嗦着,我發現自己最終還是把事情往簡單裏講,想哄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