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 (第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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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牀上,日記本支在胸前,記日記。
那天寫完最後一個“可怕”,晚上醒來,我感覺有一根金屬錐在猛扎我脊背的下半部分。我根本無法移動腰部以下的部位,實在是疼得厲害。
天還暗,窗外模模糊糊有一點淡淡的天光。我試圖挪一挪我的背,疼得叫出聲來。這之後我就一動不動地躺着。
我躺在那兒思考。我知道這是什麼,風溼痛:弗雷迪得過一次,我知道接下來會怎樣。我自然是沒有照顧他,我們請了一個人。儘管當時我沒把這些當回事,或者說試着不把那當回事,我還是知道他痛得厲害,因爲他一個星期都動彈不得。
自從不再得譬如麻疹這樣的小兒病之後,我就沒再生過病。我從來沒有真正地病過。最多是感個冒,喉嚨痛上一痛。我從來沒把這些當回事。
我需要面對的是我沒有朋友這個事實。沒有一個可以打電話說“請幫幫我,我需要幫助”的人。
以前還有喬伊絲:但她是一個有孩子、有丈夫、有工作、有家庭要照顧的女人……我肯定自己絕不會說:“請來照顧我吧。”當然不會了。我也不能打電話喊我姐姐——又是孩子,又是房子,有丈夫,還有慈善工作,再說她反正不喜歡我。菲麗絲:我的思緒不斷回到菲麗絲身上,琢磨着爲什麼我如此不情願,心想我大概是有毛病,居然不想請她幫忙,她挺不錯,人很好……但是當我想起薇拉·羅傑斯,我便知道薇拉·羅傑斯是我認識的人裏唯一一個我會對她說“請來幫幫我”的。但是她有丈夫,有孩子,最不希望的就是又多出一個人來要她“負責”。
我痛苦地伸來夠去,終於在半個小時後把電話機從牀頭櫃挪到了我胸口。電話簿離我太遠,在地上呢,我夠不着。我撥了查號電話,要到了醫生的號碼和他們的夜間服務電話,給他們留了言。與此同時,我在理清情況。唯一一個會樂於——終於可以——照顧我的人是彭妮太太。我寧願去死。我可以承認我是個神經病,或者隨你說是什麼,但是我不能承認她,我不會的……
我倒是想要一個私人醫生,但是弗雷迪一直有點社會主義傾向,他參加了國家醫療系統。反正我不生病,所以我也不在乎。我一點都不看好這位醫生的上門巡診,不過他居然不賴。年輕,有點緊張,猶豫不決。大概這是他第一次出診。
他從樓下公寓拿到的鑰匙,得叫醒M太太,不過她很大度。他自己開門進來,來到我房裏,說:“啊,哪裏不對?”我告訴他了,風溼腰痛;也告訴他我要什麼:他必須安排一個護士來,一天兩次,我需要一個牀上用的便盆,我需要一個暖瓶——我的要求明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