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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力贊成把灰咪咪給“閹”了。這世界上已經有太多的人,太多的動物,而食物卻這麼少,你看這幾天根本沒人上門來買東西,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呢。
我打電話詢問過三位獸醫,想知道是不是非得把母貓的子宮和輸卵管全都切除——他們可不可以只替她結紮輸卵管,讓她至少還可以保有正常的性生活?三位獸醫全都堅決表示,最好還是要把所有器官全都拿掉。“所有生殖器官。”其中一位獸醫說。我有位女友的婦產科醫生也是這麼說的,“我會替你把貓所有生殖器官全都拿掉。”他說。
真有意思。
H和S是葡萄牙人,他們說,在葡萄牙,每當中產階級婦女去參加午茶宴會的時候,她們總是愛討論她們動過的手術和各種婦女病。她們在談論這些器官時所用的名詞,就跟提到雞內臟時毫無差別:“我的內臟,你的內臟,我們的內臟。”
真的是很有意思。
我把灰咪咪裝進貓籃,帶她去看獸醫。她這輩子從來沒被關過,她一路上不停地抱怨——她的驕傲和自尊心都受到了傷害。我把她留在獸醫那裏,直到下午纔去接她。
她窩在貓籃裏,渾身散發出麻醉劑的藥味兒,神情呆滯,虛弱無力,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她腹側的毛被剃掉一大片,露出灰白色的皮膚。而在那光禿禿的皮膚上,有着一道大約兩英寸長、用魚腸線縫合起來的紅色傷口。她望着我,那對巨大的黑眼睛中充滿了驚恐。她知道她遭到了背叛。出賣她的人是她的朋友,也就是那個平常喂她、保護她,跟她同睡一張牀的人。她受到非常大的傷害。我不敢正視她的眼睛。我帶她坐出租車回家,一路上她不停地呻吟——用一種絕望、無助,被嚇壞了的嗓音“喵喵”哀叫。回到家以後,我把她放到另一個籃子裏,因爲我擔心原先的貓籃,會讓她不斷回想起獸醫和她所經歷過的痛苦。我替她蓋被子,把籃子放到暖氣旁邊,坐在她身邊陪伴着她。我這麼做,並不是因爲她傷勢嚴重或情況危急。她已經被嚇傻了。我想世上任何生物,在有過這種慘痛的經驗之後,是絕對不可能會真正完全“復原”的。
她一動也不動地在籃子裏整整躺了兩天。然後她才非常困難地爬出來,到貓砂盆去上廁所。她喝了一點牛奶,再爬回去,躺下來休息。
過了一個禮拜,她的毛就重新長出來,遮蓋住那片有着醜陋疤痕的裸露皮膚。沒過多久,我就得帶她到獸醫那兒去拆線了。這段旅途比第一次還要慘烈,因爲她現在已經明白,貓籃和汽車的律動,所代表的就是痛苦與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