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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倫敦的時間到了。我把灰咪咪放出來,讓她在後座自由活動,而在接下來整整六小時車程中,她又開始發出那持續不斷的單調抱怨聲。只有在她打盹兒的時候,我們才能獲得片刻安寧。但等她一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還待在車上活受罪,又發出一聲比先前更加淒厲的恐怖哀號。
在回程中,我發現灰咪咪出現了一種值得注意的現象:周遭的噪音、顛簸的車身和旅途的不適,彷彿還不夠她受似的,她竟然還想要親眼瞧瞧其他車輛逐漸逼近或是迅速退去的駭人景象。我敢發誓,每當碰到這種情況時,她的叫聲就帶有一種滿足的意味。她就像是個精神病患者,可以從恐懼中得到某種快感。
黑貓帶着她的兩隻小貓,安安靜靜地待在貓籃裏,喂小貓喝奶,每當我把手指伸進去摸她的鼻子時,她就會開始打呼嚕。她一路上幾乎一聲也不吭,只有在灰咪咪叫得特別淒厲的時候,她纔會張開金口,跟灰咪咪一搭一唱地互相應和。黑貓的叫聲似乎是在說:好吧,既然她叫得那麼厲害,那顯然是事態嚴重,所以我當然也該一起叫囉。但黑貓通常只叫個幾聲,就會再度安靜下來。
我一回到家,就把兩隻貓放出來,她們兩個馬上恢復正常,好像從就來沒離開過家似的。黑貓把兩隻小貓帶進浴室,看來她是認爲兩週大的小貓應該開始受教育了,而她打算把浴室當做上課的地方。灰咪咪立刻爬上樓,把牀佔爲己有。
秋天到了。屋裏得開暖氣,所以我只好把後門關上。我把貓砂盆放在陽臺上,只有在她們吵着要求出去的時候,我纔會開門。但她們要求的次數並不多:在天氣轉冷以後,她們似乎已十分安於室內的生活。
正在發情的黑貓在屋子裏橫衝亂撞。她在德文郡產下小貓的十天之後,就開始再度發情。她發情的時候,灰咪咪正好出門狩獵。黑貓讓小貓待在爐火前的椅子上,走到屋外去找公貓。但由於某種不知名的原因,附近竟然連一隻公貓也找不到:大概全都被灰咪咪給趕跑了。在倫敦的時候,黑貓只要開口呼喚,附近的公貓們就會立刻穿過花園,越過圍牆,跑到她的身邊,但在這裏,卻連一隻公貓也沒出現。她得走遠一些纔行。她先把小貓帶到樓上,似乎是認爲那兒比較安全,然後她再走到院子入口處,坐在那兒扯起喉嚨大聲呼喚。不過,她每隔一段時間還是會匆匆趕回來看小貓,因爲對黑貓來說,即使是性需求,也無法讓她忘卻身爲母親的職責。她喂小貓喫完奶以後,又再度走出去。她幾乎什麼都不喫,成天就待在那兒不停地嘶吼、懇求,一下子就瘦得形銷骨立,憔悴不堪。每當我在半夜醒過來時,都會聽到她在院子入口附近大聲嘶喊。但她終究還是沒找到交配的伴侶,不過她倒是漸漸胖了回來,毛色也重新恢復了亮麗。
在我們離開倫敦的短短几個月中,這個區域“貓口”結構出現了重大變化。原來的貓全都失去了蹤影。灰虎斑貓不見了,長毛黑白貓也不見了。只有那隻較晚出現的灰斑白貓還待在這裏。這附近根本找不到其他任何可以跟黑貓交配的公貓,於是灰斑白貓成爲下一任父親,而我們都等不及想要瞧瞧,這次的基因組合又會創造出什麼樣的小貓。
那年秋季又溼又冷。我到後院去的時候,灰咪咪和黑貓都會跟我一起出去,她們小心翼翼地越過潮溼的落葉,再互相追逐着奔回屋裏。她們已開始建立起某種友誼。她們依然不會去舔對方的毛,或是窩在一塊兒睡覺。但她們有時候會一起玩一下,不過,通常先想找對方玩的那隻貓,往往都是用熱臉去貼冷屁股,被“嘶”的一聲兇回來,討個老大沒趣。她們每次碰面時都顯得十分謹慎,先互相聞聞對方的鼻子——你究竟是敵是友?活像是兩個敵人在握手似的。
黑貓的行動變得越來越遲緩,幾乎整天都在昏睡。灰咪咪又重新變成家裏的貓老大,開開心心地耍她的把戲,拼命地表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