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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寧的房間裏,直到半夜以後還亮着燈。他坐在桌子邊給“他的傑瑪”寫信,告訴她一切事情;向她描述波洛索夫一家——丈夫和妻子,但是寫得更多的是自己的感情——信的結尾處寫着:三天後再見!!!(打上了三個感嘆號)。一早他去郵局寄了信,就在庫爾高薩公園散步,那裏已經在奏音樂。遊人還很少。他在樂隊所在的亭子跟前站了一會兒,聽歌劇《惡魔羅伯特》①裏的集成曲;喝過一杯咖啡,他就走向旁邊一條僻靜的林蔭小道,在一張長凳上坐下來,開始沉思。
①德國歌劇作家梅耶貝爾(1791-1864)的作品。
陽傘的手把輕健地——但是相當有力地在他肩膀上敲了一下。他喫了一驚……他面前站着的是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她穿着輕盈的灰裏透綠的印花紗連衣裙,頭戴一頂白色透花紗草帽,手戴一雙瑞士手套,精神氣爽,臉色緋紅,就像夏天的早晨一樣,但是她的行動和目光還帶着美夢初覺的那種愜意。
“您好,”她說。“我今天派人來請您,可您已經出去了。我剛喝完第二杯礦泉水——您要曉得,人家總是要我在這裏喝礦泉水,可爲什麼呢?難道我身體不好?只有天曉得。所以我只好在這裏散上整整一個小時的步。您願意和我做伴嗎?到那邊,我們就喝咖啡。”
“我已經喝過了,”薩寧站起來說,“不過我非常高興和您一起散步。”
“那麼把您的手給我……別擔心,您的未婚妻不在這裏——她看不見您。”
薩寧無奈地笑了笑。每當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提到傑瑪,他總覺得不是味兒。然而他還是急忙順從地鞠了一躬……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的手慢慢地。輕輕地落到他的手上——又順着他的手滑過去,彷彿緊緊地和它貼在一起。
“走吧——來,到這裏,”她把撐開的陽傘往肩膀後頭一擱,對他說。“我對這一帶的公園已經熟同家門:我會把您帶到好地方去。您聽着(她老是用這三個字):現在我不和您談那樁買賣;我們把它留到早飯以後再去細談吧;而現在您應當向我談您自己的事兒……讓我知道我跟誰在打交道。以後,要是您願意,我也向您談我的,好嗎?”
“可是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您對什麼事感興趣呢……”
“慢着,慢着。您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不是想對您賣情弄俏。”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聳了聳肩膀說。“人家有未婚妻,像一尊古代的雕像,可我卻去向他賣情弄俏?!不過您有的是商品,我卻是顧主。我想知道您有的是什麼樣的商品。來,讓看看,貨色怎麼樣?我不僅想知道買進的是什麼,而且是向誰買的。這是家父定的規矩。來,開始吧……好,即使不從童年說起吧——那麼就——您在國外多久了?這以前您又在哪裏?可是您得腳步小一點走——咱們可不是在趕路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