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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人們看了此書以後表達了幾分同情:我無法看完這本書——對我來說故事還不夠精彩。這可憐的作者還是這麼年輕。如果她不死的話,也許她還會寫出更好的作品來。這大概就是人們最好的評價了。)
人們想從書中得到什麼?淫蕩,穢語,還是證實他們最大的懷疑?但也許他們中有些人不由自主地希望被引誘。也許他們在尋找激情。也許他們一頭鑽進這本書就像把手伸進了一個神祕的匣子——一個禮盒;盒底是一層層窸窸窣窣的餐巾紙,裏面藏着他們夢寐以求,卻總也抓不住的東西。
不過,他們還想識破書中人物的原型——除了勞拉之外的真實人物。他們想要的是能和虛構的人物對號入座的真實人物。他們想要的是真正的肉慾。他們最想知道:書中那個男人是誰?他們指的是同死去的可愛年輕女郎勞拉上牀的男人。當然有些人認爲他們知道。於是,謠言四起。那些可以把人物對上號的讀者更是添油加醋:她裝得像白雪一樣純潔。有的人往往會假正經。因此,不能光以一本書的封面來判斷它的內容。
那時候勞拉已經一去不復返。人們只能對我發難。一封封匿名信向我飛來。我爲什麼要讓這種垃圾出版?而且是在“罪惡之城”紐約出版。多麼齷齪的糟粕!難道我不覺得羞恥嗎?我讓我們如此受人尊敬的家族連同整個小鎮都蒙受恥辱!勞拉的腦子從未正常過,大家也有此懷疑,結果她的書證實了這一點。我本應保護她的名聲,把她的手稿付之一炬。看着臺下一片模糊的人頭——那些老古板們,我能夠想象他們胸中升起一種由來已久的怨恨、忌妒和譴責,彷彿是從逐漸冷卻的沼澤地裏升起的一股毒氣。
發言的人始終未提勞拉的書,將它甩得遠遠的,好像對待一個下賤粗俗的親戚。這本薄薄的、無助的小書,就像是一個古怪宴會的不速之客,又像一隻蛾子在舞臺的邊緣無力地撲扇着翅膀。
正當我在白日做夢時,有人抓住我的胳膊,將我拉起來,並把一個扎着金絲帶的信封塞到我手中。獲獎者的名字已經宣佈,而我卻沒有聽見。
獲獎的女孩向我走來,皮鞋跟在臺上格格作響。她身材修長;如今的食物裏一定有什麼激素之類,要不女孩們怎麼都長這麼高。她身着一襲黑色的連衫裙,這在人們不同顏色的夏裝裏顯得格外莊重。裙子上還鑲着銀線和閃閃發光的珠子。她的一頭烏髮長長地垂着,塗着櫻桃色脣膏的小嘴鑲嵌在她的鵝蛋臉上。眉頭微鎖,帶着一種急切的神情。皮膚呈淺黃色或淡棕色——她是印度人,阿拉伯人,還是中國人?現今,甚至在提康德羅加港這地方,不同種族的人大雜居也是可能的。
望着她,我的心猛地一顫:一種思念讓我的心痙攣起來。也許我的外孫女薩布里娜現在也長成這樣了。也許是,也許不是,我如何知道呢?我甚至可能都認不出她來了。她離開我已經這麼久了;她離我很遠。那又有什麼辦法?
“格里芬夫人,”議員輕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