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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來的客人已經擠滿了屋子,面部的表情或恭敬,或悲傷,或充滿好奇。瑞妮在招待會的前後都點過匙子的數目,嘮叨本不該用這麼高級的匙子;任何拿得走的東西都會被某些親戚順手牽羊拿回去當紀念品。一想到那些人的喫相,她就恨不得給他們用的是鐵鍬,而不是匙子。
儘管如此,最後還是剩下了一些食物,比如說半隻火腿、一小堆甜餅乾、各種喫得不成樣子的蛋糕。我和勞拉偷偷溜進儲藏室。瑞妮知道我們的行徑,但她已沒有精力再阻止我們——對我們說:“你們會沒胃口喫晚飯的”,或者“別在我的儲藏室裏喫東西,否則你們會變成老鼠的”,或者“你們再喫一點點,肚子就要爆了”——或者發出其他一些令我暗笑的警告或預言。
這一次,我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大飽口福了。我喫了太多的甜餅乾和火腿,另外還喫了整整一塊水果蛋糕。我們仍然穿着黑裙子,太熱了。瑞妮將我們的頭髮在腦後緊緊地紮成了辮子;兩條結實的黑絲帶首尾繫住,每人頭上還有兩對樸素的黑蝴蝶髮夾。
屋外的陽光照得我眯起了眼睛。我憎恨樹葉那濃郁的綠色,憎恨花朵那濃郁的黃色和紅色;它們的自信和搖曳的姿態似乎在說,它們擁有這樣的權利。我想將它們折斷,讓它們枯萎。我感到孤獨,感到不滿,還感到自我膨脹。食物裏的糖分在我腦袋裏翻騰。
勞拉想讓我和她一起爬到暖房邊的獅身人面像上去,我沒同意。接着,她又想坐到石頭仙女身旁看池子裏的金魚。我看沒有多大危險。於是,勞拉就蹦蹦跳跳地先我一步踏着草坪走去。她那種輕鬆的心情令人氣惱,彷彿這個世界上沒有她關心的事;在母親葬禮的整個過程中,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心情。她好像對周圍的人所表現出來的悲傷感到疑惑不解。更令人氣惱的是,人們似乎因爲她的這種反應對她憐愛有加,而對我倒沒這樣。
“可憐的小東西,”他們說,“她太小了,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媽媽和上帝在一起。”勞拉說道。沒錯,這是一種表面的說法;所有的祈禱者都表達了這個意思。然而,勞拉對這種說法並非像大家那樣理解爲兩層意思,而是平靜地、執著地相信表面的意思。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我想搖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