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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天氣又陰又潮,所有的東西都是黏乎乎的;她的白色全棉手套,因爲手握欄杆已經弄得污跡斑斑。世界沉甸甸的,猶如一個堅硬的重物;她的心撞擊着這個世界,彷彿撞擊着石頭。溼熱的空氣使她憋悶。一切事物都紋絲不動。
此時,火車進站了。她像按照規定似地等在大門口。他走進了大門,彷彿是一個應驗的諾言。他看見了她,朝她走過來。兩個人迅速地碰了一下對方,然後握了握手,就像一對關係不近的朋友。她草草地吻了吻他的面頰,因爲這是公共場合,你無法知道會發生什麼情況。他們倆走上長長的斜坡,進了鋪着大理石的車站。同他在一起,她覺得新鮮、緊張;她幾乎沒有機會正面看他。無疑,他比以前瘦了。還有些什麼變化呢?
這次回來真夠我受的。我身上沒多少錢。一路上坐的都是不定期的貨船。
<b>我本該給你寄些錢,</b>她說道。
我明白。但我沒有固定的地址。
他把行李袋留在包裹寄存處,只拎着他的小手提箱。他說,他回頭再來取行李,現在隨身帶着不方便。人們在他們倆周圍來來去去,還有腳步聲和說話聲。兩個人猶豫不決地站着,不知道該去哪裏。她本該想到的,她本該作些安排,因爲他自然沒有房間,目前還沒有。不過,至少她手提包裏還塞着一小瓶蘇格蘭威士忌。這個她倒沒忘記。
他們倆總得去一個地方,於是他們去了一家旅館——一家他記得的便宜旅館。他們這是第一次這樣做,而且是有風險的。然而,當她一看到旅館,她就知道這裏沒有人會猜想他們是結過婚的;或者說,如果結過婚,他們倆也不是夫妻。她穿着半年前的夏季雨衣,頭上包着圍巾。這條圍巾是真絲的,但這已是她最糟糕的打扮了。也許人們會認爲他花錢買她陪夜。她希望如此;這樣一來她就不顯眼了。
旅館外那一段人行道上有碎玻璃、嘔吐物,還有看來像是變乾的血跡。別踩上去,他說道。
底樓有間酒吧,雖然它叫飲料廳。告示上寫着:只對男士開放,女士需有人陪同。外面有一塊紅色霓虹燈招牌,字母垂直排列,一支紅箭向下又拐了個彎,於是箭頭指向門口。英文<b>飲料廳</b>中兩個字母不亮了,所以讀起來就成了怒氣廳。宛如聖誕燈的一些小燈泡閃閃爍爍,燈光繞着招牌流動,好似螞蟻順着水管往下爬一樣。
即使在這個時候已經有男人在附近遊蕩,等待開門當他們倆經過時,他挽着她的胳膊,讓她稍稍加快步伐。他們身後一個男人發出一聲雄貓般的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