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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區的生活。比如說我們的小酒館,它在三雀旅店的底層。這是一個磚地小房間,半截在地下,店內餐桌上滿是葡萄酒的浸漬,牆上掛着一張葬禮照片,上面寫着“信用已死”;繫着紅腰帶的工人用大折刀切着香腸;還有F太太,她是個很厲害的奧弗涅[1]村婦,有一張意志堅強的牛臉,整天“爲了她的胃”大喝馬拉加葡萄酒;人們在這裏擲骰子賭開胃酒;時常能聽到關於“草莓和覆盆子”的歌謠;還有《馬德隆歌》[2],“我喜歡整個團,爲何嫁給一個士兵?”;這裏還有不少在大庭廣衆下調情的人。晚上半個旅店的人都在酒館裏碰面。我倒希望誰能在倫敦找到哪個酒吧有這裏四分之一的歡快。
在酒館裏可以聽到古怪的對話,比如查理說的話,他可是當地奇人之一。
查理是個出身不錯、受過教育的年輕人,他離家出走,靠着時不時的匯款過日子。他年輕,膚色粉紅,有着小男孩一般的嫩臉蛋和柔軟的棕色頭髮,嘴脣像櫻桃一樣紅潤。他的腳很小,手臂短得不正常,雙手像嬰兒一樣帶有小窩。他說話時總是手舞足蹈,彷彿他實在太高興,一刻都靜不下來。下午三點,酒館裏只有F太太和另外一兩個沒有工作的人,不過對查理來說,只要讓他能夠談論他自己,跟誰說話都一樣。他像個站在街壘上的演講家那般慷慨陳詞,嘴裏滔滔不絕,短胳膊比比劃劃。那雙豬一樣的小眼睛裏閃爍着熱情。不知何故,他看起來十分令人噁心。
他在談論愛情,這是他最喜歡的話題。
“啊,愛情,愛情!啊,女人毀滅了我!唉,先生們,女士們,女人毀了我,徹徹底底毫無希望地毀了我。二十二歲我就筋疲力盡了,徹底完蛋了。但我學到了無數東西,有哪一道智慧的深淵我不曾探究過!獲得真正的智慧,成爲一個詞義上最高級的文明人,變得文雅、墮落,這是多麼了不起啊!”等等。
“先生們,女士們,我能感覺到你們很悲傷。啊,但生活是美好的,你們一定不要難過。要更快樂,我請求你們!”
“把薩摩斯的美酒斟滿一盅,讓我們且拋開這樣的話題![3]”
“啊,生活是美好的!聽着,先生們女士們,由於我的經歷是如此豐富,我要給你們講講愛情。我要向你們解釋愛情的真正含義,什麼是真正的感情,這種只有文明人才知曉的、更高級、更微妙的歡愉。我要給你們講述我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天。唉,但是我已經過了能那樣理解這幸福的年紀了。永遠過去了,獲得這種幸福的可能性,甚至對它的渴望,都永遠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