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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聽着。兩年前,我兄弟在巴黎,他是個律師,我父母讓他來找我並帶我出去喫飯。我和我兄弟彼此憎惡,但我們還是沒有違背父母。我們喫了飯,他喝了三瓶波爾多葡萄酒,醉得很厲害。我把他帶回他住的旅店,路上我買了一瓶白蘭地,到達之後給他灌了一杯,跟他說這是給他醒酒的。他喝了之後立刻爛醉如泥,倒了下去。我把他抬到牀上,讓他躺下,然後搜遍了他的衣袋。我找到一千一百法郎,趕緊揣着錢跑下樓梯,跳進一輛出租車逃走了。我兄弟不知道我的地址,因而我很安全。”
“男人有錢的時候會去哪裏?自然是妓院。但你們可不要認爲我會把時間浪費在那些只配給苦工放蕩的破爛地方。該死,我可是個文明人啊!兜裏有一千法郎,你明白的,我挑剔又苛求。直到午夜我才找到想要的地方。我遇到了一個十分聰明的十八歲小夥子,他穿禮服,留美國式的髮型。我們在離林蔭大道很遠的一家僻靜小酒館裏聊得很投機,彼此十分了解。我們東拉西扯,討論如何消遣玩樂。不久我們就一起打了輛出租車走了。”
“出租車停下的這條街窄小偏僻,只有一盞煤氣燈在盡頭發光。石頭地上有黑色的水坑。街道一邊是一家修道院高高的黑色牆壁。我的嚮導把我帶到一間高大破敗、百葉窗緊閉的房子前,在門上敲了幾下。不久就傳來了腳步聲和拉開門閂的聲音,門打開了一點點。一隻手從門邊伸出來,這隻手大而扭曲,掌心向上,伸到我們鼻子底下要錢。”
“我的嚮導把腳插到門和臺階之間。‘你想要多少錢?’”他說。
“‘一千法郎,’一個女人的聲音說到。‘馬上交錢,否則就別想進來。’”
“我在這隻手裏放了一千法郎,把剩下的一百給了我的嚮導。他道了晚安就離開了。我能聽見屋裏清點鈔票的聲音,隨後一個女人把鼻子探了出來。她又老又瘦,穿着黑色連衣裙,像只烏鴉,狐疑地注視了我一會才讓我進屋。屋裏十分昏暗,我只能看見一片被煤氣燈照亮的水泥牆,其餘一切都被籠罩在更深的陰影中。那裏有一股耗子和灰塵的味道。老女人一言不發地在煤氣燈上點燃一支蠟燭,然後在我前面蹣跚地走過一條石頭通道,來到一段石階的頂端。”
“‘那就是了!’她說;‘下到地下室裏,然後隨心所欲吧。我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不知道。你是自由的,你明白,百分之百的自由。’”
“哈,先生們,我還需要向你們描述嗎——你們自己一定知道啊——遇到這種時刻瞬間傳遍人全身的那種戰慄,半是因爲恐慌、半是因爲歡喜的那種?我慢慢摸索着向下走,周圍一片寂靜,我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鞋子和石頭摩擦的聲音。在臺階末端,我的手摸到了一個電開關。我打開開關,一架有十二個紅燈泡的支形電吊燈把地下室照得一片通紅。看哪,我不是在地下室,而是一間臥室,一間富麗花哨的巨大臥室,上上下下都刷成紅色。自己想象吧,先生們女士們!地上是紅地毯,牆上是紅牆紙,椅子上是紅色長毛絨,甚至天花板都是紅色的;處處都是紅色,在眼裏燃燒着。這是一種沉重、令人窒息的紅色,就好像光線照射過盛着鮮血的碗。在屋子的遠端有一張巨大的正方形牀,被子是同樣的紅色,上面躺着一個穿着紅色天鵝絨連衣裙的女孩。一看到我她就退縮了,努力想用短裙蓋住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