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奧威爾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燕麥粥?底下放些該死的燕麥,再倒上熱水,就是燕麥粥了。發燕麥粥的地兒最差勁。”
我們聊了一兩個小時。那老愛爾蘭人挺和善的,就是身上的味道不好聞,不過知道他得了多少病後也就不覺得奇怪了。他詳細描述了他的病症,這些病徹底把他拖垮了。他頭部得過溼疹,頭髮全掉光了;他有近視,但沒戴眼鏡;他有慢性咽炎,背部經常莫名其妙地痛;他消化不良,還有尿道炎;他靜脈曲張,腳趾腫脹,而且還是扁平足。帶着這一身病,他已經在街頭流浪了十五年。
五點左右,愛爾蘭人說:“一起喝杯茶吧?那地兒六點纔開。”
“行啊。”
“唔,附近有個地方免費發茶和麪包,那茶還不錯。他們會要你念叨一堆經文。哎呦,該死的,時辰快過了。你快跟我走。”
他帶我來到一條小巷,那兒有間錫頂小屋,有點像鄉下板球場旁的小亭子。有二十五來個流浪漢在那兒等着。他們中有幾個長期在外流浪,邋里邋遢的,不過大部分都還算乾淨,應該是從北方過來的,估計是失業的採礦工或制棉工人。這時門開了,一位女士讓我們進去,她身穿藍色絲質連衣裙,戴金邊眼鏡,胸前掛着十字架。裏面有三四十張硬椅子,一臺腳踏式風琴和一幅有點血腥的版畫,描繪的是耶穌受難的故事。
我們不自在地脫下帽子坐下。那位女士爲我們端來茶,我們喫喫喝喝的時候,她在一旁走來走去,和藹地和我們講話。她說了一些關於宗教的東西,說耶穌基督總是不忍心看到我們這樣的窮人,說待在教堂時間就會過得快,說流浪的人要是經常祈禱會就會帶來改變。我們很討厭聽這些。我們靠牆坐着,玩弄帽子(流浪漢一脫帽子就很難受,感覺被人看光光了),臉漲得通紅,那位女士一對我們說話,我們就裝作喃喃自語。顯然她說這些都是出於好意。她端着一盤小麪包走向一個北方佬,對他說:
“還有你,我的孩子,你多久沒跪下祈禱並與天父交談了?”
可憐的傢伙,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過由於看到了食物,他的肚子發出了一聲不雅的咕嚕聲,替他做了回答。接着,他完全被恥辱感所籠罩,幾乎吞不下面包。只有一個人按照那位女士的希望回答了她,那人鼻子紅紅的,動作敏捷,看起來活像一個因爲醉酒而丟了袖章的下士。他能清楚說出“親愛的主耶穌”這幾個字,態度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大方,無疑以前他在監獄裏學過這樣的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