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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寺廟走出來,我總是空想着有爲子依然活着,隱居在這一角落裏。這種空想給我增添了力量。
下決心燒金閣以後,我彷彿再次處在少年時代初起對那種嶄新的無垢的狀態,所以我想也應該再次邂逅人生開始時遇見的人和事。
從此以後,應該說我是活着的。不可思議的卻是一種不吉利的思緒隨之與日俱增,彷彿明天就會死到臨頭。我禱告:但願在我燒金閣之前,死神能放過我。我決不生病,也沒有生病的徵兆。然而讓我活着的各種條件的調整及其責任,一無遺漏地壓在我一人的肩頭上,我日益強烈地感覺到它的重量。
昨B掃除的時候,食指被掃帚的刺地扎傷,連這種小傷痛也成了我不安的緣由。我想起了某詩人①被薔薇花的刺兒扎傷竟成了死因的故事。當地的凡夫俗子只這一點是絕不會死去的。但我已成爲一個舉足輕重的人,不知會招致怎樣命運的死。指頭的傷,多虧沒有化膿,今天按了按傷口,只覺做做作痛——
①指奧地利待人里爾克(1875--1926),他因指尖被刺兒扎傷,得了破傷風,兩個月後死去。
至於去五番町的事,不消說我是不會做於做衛生上的準備的。前一天,我就到遠處的一家不熟悉的藥房去買了橡膠製品,那粉末的薄膜帶着一種多麼無力的、不健康的顏色。昨夜我曾將其中的一個試用了。用老紅粉錯筆畫的調清的佛畫、京都觀光協會的日曆、打開正好是佛頂尊勝陀羅尼這一頁禪林日課的經文、骯髒的襪子、起倒戧刺的鋪席……這些東西中,我的那個玩意兒像一尊光滑的、灰色的、無眼無鼻的、不吉利的佛像豎立起來了。這種不痛快的姿態,使我聯想起至今還流傳下來的“羅切”②這種殘酷的行爲——
②羅切,即切除****以斷淫慾。
……我步入了懸掛着成排紙燈籠的小巷裏。
一百幾十棟房子全都是一個樣式。據說,在這裏只要依靠總頭頭的張羅,甚至通緝犯也可以輕而易舉地被窩藏起來。總頭頭一按鈴,鈴聲就傳遍各家的青樓,給通緝犯報以危險的信號。
無論哪戶的門口,旁邊都開了暗色的格子富,都是二層樓房。古老而沉重的瓦屋頂,都是一般高地排列在陝俄的月光下。家家門口都掛着印有“西陣”白字樣的藍布簾,身着白罩衣的老鴇母側身從門簾的一頭窺視着外面。